乾和之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他看了眼时间,4:12。
乾和之的眼睛很酸,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起床了,上次买的猪骨还在冰箱里,早一点起床开始煮的话说不定今天早上可以给傅闻声做拉面吃。
宿舍很安静,乾和之听到宿舍里来自其他人的呼吸声。他静了一会儿,然后脑袋清醒了一点,哦对了,他不在周密园了,傅闻声把他送到一个叫简明的学校来,叫他在这里好好念书。
乾和之闭上眼睛,眼睛更酸,酸得他忍不住皱眉。他想着猪骨,想着煮三小时够不够,又想着客厅里的向日葵,然后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统一的起床广播铃吵醒的。
乾和之的两个室友迷蒙着眼睛开始叠被子,动作机械,像是完全不经大脑的肌肉记忆,只不过这肌肉记忆叠出来的成果就像融化的豆腐块。
乾和之呆坐着看了会儿,认真地辨认室友叠出来的被子形状,顺手摸过手机,看见6:30,人猛地清醒过来,飞快地叠好被子,然后到阳台上把前一晚洗过的新校服换上。
洗脸刷牙,跟着两位室友,和虽然晚起但仍挣扎在迟到线上的一批人,一路小跑到食堂,排队领到一个煮鸡蛋,一碗小米粥,一杯豆浆,还有一块小蛋糕。小米粥有碗盛的,也有纸杯装的,乾和之看见何徽抓了纸杯,也跟着拿了纸杯。
何徽跑在半路,就开始啃包子。
乾和之有样学样,一口下去,肉没吃着,油倒是蹭得满脸都是,搞得乾和之非常郁闷。
跟着沉默但气势磅礴的人群一路你追我赶地冲到教学楼底,乾和之对于结构相似的建筑摸不着头脑,就闷着头紧跟身前的何徽还有卫守司,直直冲上四楼。
要拐进教室时,何徽才惊觉乾和之仍跟着自己,连忙拦住他,指了个方向,“你不在这儿!你在楼下!八班在三楼!和四班一样的位置!右手边有楼梯!”
何徽着急起来,没有控制嗓门儿,乾和之就在他的催促和四班其他人的笑声中出了教室,脚底发飘地下了层楼,向右拐弯,停在第一间教室门口,确认银色金属门牌上刻着的的确是高二八班,才松了口气,探头探脑地进了教室后门。
教室大开着窗,但还是有股味道,像房子久没人住。
里面的学生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有瘫在椅子上的,还有一部分奋笔疾书的。几个学生站在讲台上,拆开新书包装,然后捧着往下分发。碰到在睡觉的,就往课桌里塞,或者直接丢在脚边。
有个发书的男生调皮地把手上的书摆在正在睡觉的人脑袋上,睡着的人烦躁地一扒拉,吼了句“神经啊”,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抱着发书的人一顿搡,把附近的几个课桌椅全部撞乱,直到撞到一个女生的课桌,女生爆发出一句尖锐的“找死啊”,世界才安静下来。
乾和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班主任适时进入八班,眼尖地看见站在教室后方空地,正手足无措的乾和之,向他招了招手。乾和之左右看了看,确认对方在叫自己,才小心翼翼地避开歪歪扭扭的课桌椅,在整个班级的注视下,从夹缝中走上讲台。
班主任温和地笑着,和大家介绍,“这是转来的新同学,叫乾和之,大家欢迎。”说完,她自己带头鼓起掌来。
但台下的掌声并不热烈,反而稀稀拉拉,有气无力,像趿拉着鞋,拖沓走路的声音。他们带着点好奇观察他,这让乾和之感到很紧张。
班主任只让乾和之在黑板上写下名字,然后就指着教室最后一排正中的位置,“你先坐那里吧,我们班是按身高排前后的,你的个子坐到倒数也可以。”
乾和之一声不吭地点头。
班主任说,“去吧。”
乾和之立刻下了讲台,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他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一路追着自己,他最多能做到不走成同手同脚。
乾和之坐到了座位上,连椅子都顾不上擦。有人不再看他了,也有人还在看。乾和之觉得很不自在,他埋头整理起面前堆得高高的课本。
坐在乾和之左手边的男生拖着椅子来和他搭话,问他名字怎么这么奇怪,怎么这个时候转来。乾和之没回答第一个问题,只解释说家里人工作变动,所以他就跟着转学到这里来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