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之上课容易犯困,勉强自己清醒也清醒不过几分钟,但放纵自己趴在桌上,阖眼休息一下下,再睁眼往往就是下课。这天乾和之又被下课铃声叫醒时,无力地长叹一口气。
出操音乐响起,乾和之草草收拾了下桌面。
讲台上老师叫了一声蒙朝,说班主任叫她下课去一趟办公室。蒙朝应了一声,然后逆着人Ⅰ流从教室后门离开。
乾和之边和人群一起挤到走廊上,边为时已晚地心算,这一节课听了有二十五分钟左右,从老师让前后讨论开始的最后二十分钟,乾和之一直在睡觉。
清醒地上课真是太难了。
课间操结束刚好是体育课,在入秋以后,游泳馆关闭,八班学生对于体育课的渴望肉眼可见地下降,残存的兴致主要出于对其他主干课的逃避态度。
退操时八班没有加入退操行列,而是留在操场上,原本就散漫的队伍很快失掉形状,组成三三两两的小团队,各自扎堆聊天。
体育老师咯吱窝下夹着名册,胸前挂一个哨子,悠悠哉哉地踩着上课的点来到操场,声音洪亮,“我说一下啊,十一月底的时候开高中部运动会。”他飞快地报了一遍项目,而后说了报名截止日期,让体育委员在那之前把报名表上交。
乾和之听一遍,感觉自己什么项目都拿不出手。
“拔河的话,一个班级出十五个人,男八女七,体重大的力气大的出列”。体育老师说完就上手安排,点出几个体型看起来就靠谱的人。
娄维当仁不让地站到队末提绳,刘景站在他旁边建议他尝试把绳结绑到腰上,“娄哥这样好像鱼饵啊哈哈——”
乾和之看起来软绵绵,被体育老师直接略过了,先前笑娄维像鱼饵的刘景又到这头凑热闹,说乾和之是女生,能不能顶女生一个名额。
很快就有人跟着起哄,让乾和之和女生掰手腕。
乾和之觉得很难堪,抿紧嘴不说话。
蒙朝在体育课上课前两分钟回到操场,因为身高有一米七的缘故,已经被选进拔河队伍里了。刘景开乾和之的玩笑时,她也跟着笑了,然后她真的站到了乾和之跟前,说要和他掰手腕。
乾和之红着眼睛看她,脸上有生气也有不敢置信。
蒙朝看到他的表情,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对乾和之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力气还挺大的,和我比一下试试看。”
起哄的人太多,甚至连小桌都搬了来。就连体育老师也来凑热闹,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没有说反对的话。
乾和之被围在中间,没地方可逃,最后梗着脖子和蒙朝比了一场。他心里对蒙朝也跟着别人一起羞辱自己感到气愤,就没有给她留面子,飞快地赢下以后,就松开手,低着头不说话。
有人还在起哄,“蒙朝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给他放水!”
蒙朝甩着手腕笑,“我倒是想,我也得有这个本事啊。”
八班学生干啥啥不行,凑热闹第一名。败了一个蒙朝,还有许许多多人凑上来,男生女生都有,都说要试一下。
乾和之没有人权,别无选择地接连比了许多场,直到左右两条手臂全都充血,才被体育老师喊了停,“好了好了,再玩下去要伤到了。”
就这样,乾和之也入了拔河队伍,还是体育老师钦点的,因为体育老师觉得他韧性够强。班上居然也没人质疑他韧性强和拔河有什么关系。
体育课转眼就只剩最后十分钟,体育老师让班上学生自由活动。
乾和之没有小伙伴和他一起逛操场,就坠着手臂坐到操场边无人的看台。他的两只手臂又酸又胀,很不舒服,他就费力地自己给自己揉,酸得他龇牙咧嘴。
没过几分钟,乾和之余光看到蒙朝向他走了过来,他立刻收回手,摆到腿上,人端正地坐好,假装一点事情都没有。
蒙朝爬上看台,放着其他空位不坐,坐到他边上。
乾和之不说话。
“生气啦。”蒙朝用膝盖轻轻撞他。
乾和之觉得蒙朝这个人很奇怪,欺负他的是她,现在跑过来主动和他说话的也是她。乾和之搞不懂,就把腿移到距离蒙朝最远的方向,用后脑勺对着她。
蒙朝笑了声,用力呼噜乾和之的脑袋。
乾和之抱着头怒视过来。
蒙朝立刻松开了手,然后忽然对他说起了完全不相干的事,“你在八班时间也不短了,虽然他们对老师谈不上多尊重,但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她转过头,视线落在操场另一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偏偏对物理老师不一样吗?”
乾和之用手指顺自己的头发,本来不想给反应,但最后还是小幅度地摇头。
“物理老师带八班的第一个学期,就跑去找年级主任,说想要换别的班级带。”蒙朝伸出右手托住下巴,整个人懒洋洋的,“当时虽然没有八班的人在场,但有其他班级的,他们听到物理老师说,八班都是些不学无术的人,到了社会上也只会是全社会的累赘,她说不希望自己的学术水平浪费在他们身上。”
乾和之手上的动作一僵。
“后来全年级的人都听说了这件事,可物理老师没能换成班级,从那以后,八班的人只要看到她,就一定会嘲。”蒙朝的脸贴着她的掌心向乾和之这一侧转了转,眼中有不明显的冷意,“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原本他们对你没这么大意见,后来却对你一直不太客气吗?因为就算不情愿,你也是学生阵营,你对她低头,就代表了整个班级向她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