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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节(1 / 2)

人的精力大约也遵守能量守恒的规则。所以老头度过了一个兴致高昂的新年,之后就是为透支的体力还债,身体每况愈下。

到元宵节的时候,老头已经下不了床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一天比一天消瘦,两颊凹陷,眼周的黑气浓郁得像要溢散出来。

骨转移的疼痛折磨得他很难入睡,睡也睡不安稳,止疼药加了量也没多大作用。乾和之坐在床边,十次里有九次能听到他在发出痛苦的哼声。

乾和之除了听着,是真的没有办法。

他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一点问题,没有大毛病,只是各种扰人的症状,比如头发掉得厉害,记忆力变差,频繁遗Ⅰ精。

从知道老头的病以后,乾和之一直是睡在主卧的。有天早上醒来,他不光把自己弄脏了,连傅闻声都被他弄湿了。

傅闻声没有怪他,径直进了浴室。

乾和之坐在床上纠结,是先洗澡还是先洗床单,纠结到傅闻声都洗完了也没有纠结出个所以然。

傅闻声看见他还坐在床上,擦头发的动作停了,接着叹了口气,把毛巾放到一边,走过来掐住他的腰,直接把他从床上提了下来,放进浴室里。

等乾和之出来的时候,床单被套已经都换好了。当晚,傅闻声也没有因为早上这件事拒绝乾和之继续和他一起睡。

时隔多年,乾和之忍不住感慨,“您真是个好人。”

农历二月二,上午。

老头一改前几日的枯朽,整个人精神奕奕,这让乾和之很高兴。下一秒,他想到“回光返照”这个词,又变得很恐慌。

陈劲和太太坐在客厅里,一开始两相沉默,等韩老头儿从房间里出来,转告说老头有话要对他们说的时候,就一前一后哭了起来。

安安什么都不懂,也跟着哭。

乾和之很害怕,但没人有功夫安慰他,他只能躲到厕所里给傅闻声打电话。他没说老头的情况,只问傅闻声能不能来陪一陪自己。

挂断电话之后,傅闻声很快就赶来了。

乾和之打开门,二话不说,张开手臂抱住傅闻声。

傅闻声回抱他,紧紧地把他的脑袋按到胸前。

陈劲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一双眼睛血红。他一手抱着安安,一手拉着太太,对乾和之点点头,说,“师傅叫你。”

傅闻声原本要留在外面,乾和之不肯,最后只好他们两个一起进去。

乾和之从还没进去的时候就开始哭。老头不知道是因为咳得太厉害,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浑浊凸起的眼睛也很红。

“早叫你走你不走,现在知道害怕了吧,哼哼。”老头的声音劈了,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杯子,乾和之哭着把杯子拿给他,老头笑了下,“我看小傅对你挺好,有人管着你就行,不然你这小傻子难活。”

老头又絮叨了些别的,叫乾和之好好工作,工资那么少就不要乱花,给自己攒点儿钱,定期检查身体什么的,还说有事可以找陈劲。

最后他脖子上的劲松了,好像身体里少了股支撑的气似的,顾不上乾和之在边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眼失神地感慨了一句,“总算是…TND…要解脱了…”

老头说完这句,又突然回神看向床边,把乾和之赶出了房间,留傅闻声在里面和他单独说话。

乾和之抹着泪出来,陈劲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两个人抱头痛哭。

小区里,有人在放鞭炮,还有敲敲打打的动静。楼下狗叫个不停,汽车也跟着响警报。有小朋友稚嫩但充满活力的声音在转悠。

“二月二,龙抬头。

“大仓满,小仓流。

“二月二,煎年糕。

“细些火,慢点烧。

“别把老公公的胡须烧着了。”

-

队伍里领头的是陈劲,后面跟着老头的其他徒弟。原本乾和之应该缀在最后面,但陈劲把他提到了自己身边。

按照老头生前的愿望,老头的骨灰坛会和他太太的骨灰合葬。

到了墓前,乾和之第一次知道,原来活人的名字也是早就刻到碑上了的,只等人真正死掉的那一天,从一种颜色描成另一种颜色。

是为了纪念,但更像一种宿命。

活着的人在坟前为死者烧纸,在石坛上点起蜡烛和香,放下水果和肉食,还要向地上洒酒。最后抓一把窗花一样的白纸,向半空用力一掷。

乾和之的目光追着那动作到半空。

白纸漫天飞舞,纷纷扬扬。

哭声渐起,高低起伏。

乾和之只有一双眼睛,他不知道该追哪一片。

但他想,老头的生命,大约就终结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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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后,傅闻声问乾和之需不需要请假休息两天。乾和之就请了一天假,和陈劲一起到老头的房子里,整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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