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病重的小孩子跋山涉水来到京城给皇帝祝寿,听起来是件很离谱的事情,所以去年平南王世子告病,没有强制他过来。
但是在韩继兴登基之前,先帝的宫宴上,平南王世子从来没有称病过,一次不落,每次都会来。
韩继兴登基一年多,平南王世子都没有来过,不禁让韩风雨起了疑心。
莫非他对熊弟弟有所不满?
再加上刚才系统突然出现,给了“平南王府”这个提示,韩风雨才确定,这是一条支线剧情。
顿了一下,韩风雨也担心小孩是真的病了,对王安说:“送些上好的药材给平南王,让世子好好养病,本王记得先帝在时,世子身体健硕,想来三个月可以痊愈。”
王安道:“是。”
处理完政务,韩风雨没有立刻走,而是看了会儿韩继兴那边。
两个人离得有点远,刚开始时,韩风雨能看到熊弟弟腰背挺直,手里握着笔,低头写的很认真,现在的小皇帝已经变成软趴趴一团,贴在桌子上,手里的笔都掉了。
他悄悄走过去,看到熊弟弟脸颊和桌面挤得变形,嘴巴微微张开,口水流到了桌子和纸张上,睡的酣甜。
韩风雨敲了敲桌子,“韩继兴。”
“啊?啊!”韩继兴猛然惊醒,直起身子两眼迷茫地抬头看向兄长,“朕写完了,你看。”
“我不看,太恶心了。”
“哪里恶心啦——”韩继兴低头,看到桌面上的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你说的不错。王伴伴,朕要洗脸!”
韩风雨去冯太妃那里坐了一会儿才离开皇宫,孤身骑马回到靖王府。
王府前面停了一辆马车,似乎是有人过来拜访,周管家正在外面与人交谈。见到韩风雨回来,那位与周管家谈话的公子回过头,对韩风雨笑了一下。
这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十分俊朗。
他的马车很寻常,衣着也很寻常,只有赶车人那双手不太寻常。
那双手粗短肥大,掌心上很厚,全是茧子。手指却非常短,几乎缩在掌心中,看起来简直像一只熊掌。
韩风雨没见过这位奇特的赶车人,这位公子倒是有些熟悉,“你是……”
“在下方应看,原是一介江湖人,承蒙先皇隆恩,父亲荫庇,得了神通侯的名号。”
“原来是神通侯。”韩风雨下马,管家过来将马牵走,“本王今日去宫中看望母亲,回来的迟了些,神通侯久等了,请。”
方应看笑道:“是我来的唐突,请王爷勿怪。”
这位小侯爷看起来比韩风雨大一些,也大不了很多。
韩风雨先前只关注朝廷和边关战事,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江湖人。但是方应看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他还与朝中显贵交往,存在感非常高,韩风雨就听到别人提过他几次。
不知道为什么,方应看一直没来找过韩风雨,韩风雨也没想过主动交好他,直到今日才是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神通侯因何事前来?”韩风雨问。
“说来惭愧,昱国与金国交战,在下看在眼中,却人单力薄,无法为国尽忠。王爷与我年纪相仿,亲自领兵打仗,收回城池,让在下心里好生崇敬。只是王爷回来不久,怕打扰到您,故而拖延了几日,今日亲自送上拜帖。”
周管家跟在他们身后,听到方应看的话后,道:“王爷刚进京时,前来拜访的宾客众多,王府整日被围得水泄不通,王爷便吩咐下去,不再见客。小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但王爷不在府中,未能得到王爷的话,小人不敢擅作主张,是小人无礼了。”
神通侯之前也派人送过帖子,跟其他人一样,都被拒收了。
这事儿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是见了面,总得留几分情面,只能周管家背这个锅。
“是吗?”韩风雨是真的没在意过,经过管家提醒才想起来,对方应看歉意笑了一下。
方应看道:“原来如此。管家先生尽忠职守,王爷果真御下有方,是在下来的唐突,又怎敢怪罪?”
他姿态放得很低,韩风雨也不好为难。
来到正殿之后,坐下来闲聊几句。方应看在武学方面有很深的造诣,诗词书画也有涉猎。
韩风雨对贵族风雅的东西兴趣不大,也不想跟一个陌生人论道,两个人凑在一起,只能聊些寻常琐事,还有国事。
当方应看再一次表达了对韩风雨的敬佩之后,韩风雨道:“如果你想为国杀敌,本王可以安排。”
“这个……”方应看笑容一滞,很快调整过来,“我既无谋略,又无胆气,要是上了战场,交付性命也算得尝所愿,只怕要连累手下的无辜将士们,实在担当不起。”
“说的也是。”韩风雨点头,“堂堂神通侯,自然不能做前线小兵,可惜了。”
方应看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他根本不想上战场!
先帝在位时,他受封神通侯,获得爵位之后,与官员们结交就方便很多。
后来又认识了司礼监太监米有桥,刚和他建立联盟,先帝驾崩,韩继兴继位,又跳出一个王安来与米有桥争权。
小皇帝信任王安,米有桥哪怕站的再高,没了皇帝支持,就什么都不是。
他想尽办法控制小皇帝,维护自己的地位。
结果这事被靖王察觉,谁都没反应过来,连米有桥自己都没想到,靖王就将他处死了。
方应看作为米有桥的同党,战战兢兢躲了一段日子,发现靖王没有牵连其他人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这次方应看过来,有投诚讨好的意思,只是靖王的态度,他实在摸不准。
方应看应和两声,不敢再提前线的事,就怕靖王真把自己送过去,做个无名无姓的小兵。饶是他武功再厉害,也抵不过金国众多铁骑。
可以聊的主题又少了一个。
方应看微笑端起茶杯,压了压心中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