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他苍老消瘦许多,但眸子里的烦躁跟不悦,一点都没隐瞒的显露出来。
竟是陛下亲自前来了。
邬易面上的错愕一闪而过。
在他自己还未回过神时,脚步就快了些许,要同那人行礼。
但还没给人下跪的时候,那经常伺候着圣人的内侍,已经疾步前去,将人扶起。
那人脸上笑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和稀泥一般道,“监丞大人,您身子刚有些好转,可不能再行此大礼,咱们陛下也说了,您身子不适,这些俗礼,能免就免了吧……”
邬易也没打算硬跪下去。
他直起身子后,脸上没惶恐与别的什么情绪,双手交握,朝他行礼,“陛下您深夜出宫,五成兵马司可知晓?若是为了罪臣,直接召我入宫就是,我罪犯滔天,又怎配让您亲自来问罪?”
他说完,对面没声音。
许久之后,一道不辨喜怒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身子可好些了?”
本以为见面后会面对好些惩罚,跟他饱含怒气的指责。
但是没想到,见到后第一句话,竟会是问他身子如何。
邬易面上的错愕一闪而过,低头的时候,逐渐压下心头的嘲讽。
既然当初为了维护君威,把下臣的命当成任意摆弄的棋子,眼下又亲自前来,说了这个模棱两可的话,绝口不提他的罪责,反而惺惺作态,问他的伤势。
真是……令人费解。
虽说在旁人眼里,错在他身上。
但他却从没这么想过,姚蝉在他心中,远胜过其它一切。
眼下她为了救自己,喝下毒酒,邬易已经受到最可怕最严厉的惩罚了。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再退让的。
眼下的臣服,不过是因为君臣有别的身份差距而已。
“你好像有些不忿?”
“罪臣不敢。”
他垂首低眉,语气却不像这么回事。
“说是不敢,但仍旧不服气,不过你能活下来,倒也是朕先前没想到的。”他开口说了几句,又忍不住一阵咳嗽,内侍面带焦急,连续轻拍了好几下他的后背。
到现在,藏了一肚子的话,此时也全都秃噜了出来。
“哎呦,状元郎,您身子大好,奴才可开心,您不知道,陛下求贤若渴,知道您好了后,可松了老大一口气呢,但是,您好端端的,做什么要辞官啊!”
昨天陛下收到他的折子后,当下就被气咳嗽了。
忍着一天,还是出宫来他府上。
本以为他的病情有反复或是其它缘故,但是听暗卫说,这几日状元郎身体逐渐好转,并且跟那大夫如胶似漆,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陛下正憋着火呢。
他也是怕这状元郎年轻气盛,刺激到陛下,故而特意提前开口打圆场。
收到了?
那就好办了。
“罪臣自知所犯之事,罄竹难书,但陛下宽仁,既允许大夫替下臣整治,想必也是要饶我这等粗俗之人一命,既如此,不如提前开口,也免了陛下为难之苦。”
邬易不是推辞,更不是想着什么以退为进。
他只想在姚蝉最后的日子,好好地陪着她。
俩人不浪费一点时间。
咳嗽声停顿,那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多年寒窗苦读,多年长辈邻里的希望寄托,你全都抛去不管了?身为男儿,不想着建功立业,整日痴缠于男男女女,这又有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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