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火大,但都是云深瑶算好的。
蹲在院内的池塘边,云深瑶戴着潮湿的兜帽,正抓着把火炭往脸上抹烟灰。
外头的火已经烧到了她的住所,但还未蔓延到后园。若是蒋钟意来得快,那这火也便会在烧到隔壁她爹娘院子前被灭下去。
而那个前世在此时曾来拜访云伯府的故交,此时也应该听闻了失火,前来救她了。
“云深瑶!”
摇摇欲坠的厅门被人一脚踹开,云深瑶回首,手腕被人拉住,李焚情焦急的神情和着斥责一并落下来:“你还在这儿做什么,不怕死么!”
李焚情一身湿润,面目也和她很多年前见到的样子不一样了,却也没外头传的残暴卷身青面獠牙,相反,他长相硬朗,肃杀之气在他的担心间一点不见。
云深瑶打量着他,李焚情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黑和她两手上的黑是一致的颜色,并不是被烟熏后导致。
忽然意识到了此事不是个意外,李焚情提着的一口气赫然怒了:“你……”
“我知道你今日会来救我的。”云深瑶道,眉眼间的冰冷蓦然软化,“在说别的事以前,我想确认一件事……”
李焚情一愣,两只柔软的手已经探进了他的手里,云深瑶握着他的指尖拉向脸颊,那梦境里粗粝滚烫的触感猛然成真。
李焚情僵硬在地,云深瑶垂下眼,语气悔恨又庆幸:“那夜登云台上的男子,是你吧?”
“……你怎么知道此事?”李焚情沉默,他本想只是听闻韶华院失火救人,谁知这火不单是云深瑶所为,她竟然还认出了他。
“是有人告诉了我,不然,我不会知道,你根本不讨厌我。”
她与李焚情从小就认识,可李焚情一直不大喜欢她。后来两家身份悬殊,自然疏远,他又成了疯王,初一十五每每疯病发作便要杀人。她便觉得,她如此招他厌恶,他若是疯了,第一个杀的恐怕就是她。故而前世李焚情在这个时候因事上门,她也避而不见。
可云安乐却说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
云深瑶眨了眨眼隐去眼中泪,莞尔道:“王爷,我们做笔交易吧?”
“只要你让深瑶得到云伯府的爵位,传言里的那笔二房巨富我给你,甚至我……也可以给你。”
少女容貌倾城,他不在应天府的那两年,曾有人传报到边疆,说云深瑶出阁年岁,在外掉了帷帽,芳色如春,令盛京哗然。
李焚情自问定力足够,但每每面对这张脸都要滞足半天。而作为一介武人,征战多年,世上还没有什么话能吓他到如此地步。
好一会儿将视线抬起来,李焚情顾不上思索云深瑶是如何知道他对二房的了解,喉头动了动:“……你爹的东西,与本王所拥有的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是吗?”云深瑶反问,“王爷明明帮深瑶对外隐瞒了此事,难道不知道我爹爹有多少东西么?”
李焚情一顿。
云深瑶面不改色,凝视着他淡淡地下了猛药:“而且王爷受制于陛下,难道不想就摆脱这种困境?王爷若是不知道这钱财的数目,我便告知王爷,我有的这笔钱财,可以拿去做百十笔丰厚的军资。”
李焚情眼神赫然锋锐,“你说什么?”
云深瑶手指点上李焚情的胸膛:“王爷有没有这个心思,王爷最清楚。”
“原嫡子有望继承大统,却被继母制衡,夺走了属于自己的帝位。”云深瑶仰着头,“没有异心却被兄长疑心,换成我,我也会渐渐生出异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