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个妖怪才把乐于弄上了轿子。本来把一个瞎子送上轿子不难,难的是如何不触碰到他还要把他弄上轿子。
螳螂妖与熊妖抬着轿子,龙影大王则是蹲在乐于的对角。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抬轿子,可乐于不给他这个机会,非要让他上来,然后折磨他。
轿子有些颠簸,想来那二妖以前大概也没做过这样的事,乐于苦笑不得。他叫龙影上来,只是单纯的想要问问话而已,根本没想到这是对龙影的折磨。
虽说知道龙影不敢碰他,但在轿中他总不能以剑划字吧,况且他也没那么多禁忌,于是他招了招手。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理他,在此期间轿子反倒停了下来。乐于又招了招手,仍然无人回应他,想到龙影写的木牌,也就不再逼他了。不过他也不担心,索性靠着轿子休息了一会儿。
即便很累,乐于在休息时也留了一分清明,这才能在有木牌递过来时,他立马就握住了。
一共两块,写的大概就是方才龙影让两个妖怪去寻了纸笔,这样乐于可以写字,龙影就可以刻木牌交流。
乐于虽然觉得麻烦,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之道了。
习惯了用手指写字,乐于直接用手指沾了墨,把纸放在膝上写下:“你别紧张,我只想问问为何糖葫芦也能驱魔防妖?”
一块木牌递了过来,乐于摸了摸,上面写着“因为这是冥界左右二枢的规定”。乐于回想了一下,在纸上写下:“传说冥界不是由冥王统治吗?何时又多了左右二枢殿?这殿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又一木牌递了过来,上面写的是“恩公竟不知?那请恩公稍等片刻,此事牵扯甚广,待我细细道来。”
乐于移了移纸,写下一个“嗯”字。他隔世已久,对这些事情还真是一无所知。
看来此事当真牵涉甚广,乐于这一等就是很久很久,久到他肚子咕咕叫,慢慢享用完两个烧饼后又等了好一阵子,才有木牌递了过来。他伸手一接,厚厚的一砸险些让他握不住。
木牌一共十二块,乐于细细摸完,不禁感叹时过境迁,人颜易老。
冥界现由冥王刹生统领,下设左右枢二殿,殿中各有一主,左枢殿为未荼,右枢殿为双如。双如于两年前入右枢殿,未荼于去年入左枢殿,这两位算是冥王的左膀右臂,在冥界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皆是杀人如麻,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这二者性情不同,行事风格不同,所管辖的区域也不同。听说未荼代管人界,双如代管冥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外界鲜少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而糖葫芦驱妖魔就与左枢殿这位有关。
人界有灵力充沛之地可助修炼,而在人界与冥界交接之处也有一地可助妖魔鬼怪修行,此地名为无界裂缝。因与两界相接,无界缝隙易进不易出,任何修为都可进,却要达到一定修为才可出。
传闻未荼一朝功成,过不了多久就可出无界裂缝,某日正巧遇到了此前的仇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么好的机会他必然会杀个片甲不留。那时他已在无界裂缝中赫赫有名,在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觉得这群仇人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却有一只妖却出乎意料的活了下来,而且毫发无伤回来了。
这妖并非强者,虽有绝顶却并不聪明。这让所有妖魔鬼怪都不服气,纷纷跑来拜访他。
不过他们并没有得逞。那妖虽然回来了,但也神志不清了半年多,呆呆愣愣的,问什么都不应。
之后那鬼恢复后才道出了原由。
原来,在未荼与其他妖怪打得火热的时候,这妖怪想趁乱逃跑,却不想摔了一跤。等他再抬头的时候未荼果然站到了他旁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未荼却叫他带着怀中的东西躲好。那小妖听话,躲好之后往怀中一摸,摸出来了一串糖葫芦。这糖葫芦还是他觉得新鲜,从一个小孩那里抢来的,还没来得及尝,就被未荼捷足先登了。没想到未荼竟是很喜欢这小玩意儿,为了这东西居然放了他一马。
后来未荼代管人间,少数常在人间活动的妖魔鬼怪听闻后就试了试,没想到一试成真,左枢殿的人竟是真没有杀他们。再后来越来越多的妖魔鬼怪都相信了,不知怎的还传到了人间,总之渐渐就成了现在的局面。人们用糖葫芦辟邪,妖魔鬼怪用糖葫芦保命。
因为这个原因,圣泽各地糖葫芦颇受欢迎,而这新霁阁就是看准了商机,一跃而上,成为了圣泽现下最大的商行。
思索片刻,乐于在纸上写下:“那你可知未荼与双如这二鬼?”
写完没过一会儿就有了回应,木牌所刻为“右枢殿这位代管冥界,我们身处人间,只听说过他的名字,对他所知甚少,而且据说他本人也深居简出,知道的妖魔鬼怪就更少了。”
乐于刚想问那未荼呢?就有木牌告诉了他。
相比之下未荼倒是活跃多了,很多地方都有他的踪迹。有人说他喜欢穿一身黑,有人却说他只穿一身白,两方僵持不下,经常还有人为了这个而争执起来。觉得是同一个色的人就抱团,觉得是不同色的人就相互吐口水、蹬鼻子上眼。
先不论他穿什么衣服,银杏叶与面具倒是他的一大特色。他有一铁扇,似银杏叶,亦能驱使银杏叶,所以这银杏叶也算是他的武器。传闻中他还有十几把武器,但几乎没人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此外,人、妖、鬼皆知未荼此鬼有三大喜好。喜欢糖葫芦,喜欢养花种树,还喜欢闭门不出。且他喜欢,他还要别人也必须喜欢,若是有人不服,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知晓后的乐于不禁笑了起来,他怎么想都觉得好笑。这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大人原来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与四叔的嗜好竟如此相似。四叔也喜欢吃糖,喜欢种花种树做农活,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四叔的嘴闲不下来,遇到人就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同在轿中的龙影完全笑不出来,看乐于笑着,他回想了一遍刚才自己都刻了什么东西。所刻皆是正经的话语,句句属实,龙影疑惑了,实在不知道乐于在笑什么。
笑完,乐于用手指沾了墨,指尖还未碰到纸,轿子先“砰”地一下被放下了,震得他一踉跄。
龙影递过来了一张木牌,简短地写到:“恩公,我们到了。”
乐于点点头,龙影为他撩起帘子,他摸索着踏出轿子。
一出轿子,乐于就知道现在是白天了。空气又干又烫,尤其是额前烈阳的灼烧感格外明显。根据以往经验,乐于推测此时大概是正午。
龙影眯眼看了眼太阳,整理着手里的一大串木牌,对螳螂妖和熊妖不耐烦地吩咐道:“你们两个快把他扶过去。”
明明是落了水的凤凰不如鸡,两妖眯着眼睛,心里十分不服气,但脚步还是不自觉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