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望仍在犹豫,手中的剑也没有放下。
反倒是那怪物忘记了逃跑,甚至转回身来呆滞地站在原地。
他的毛发太深,深到甚至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宋二公子,令妹刚才也说了,他并没有动手伤人,何不放他一马?”
听到叶莘这么说,宋森然也乐呵呵地跑过去将宋林望的剑按下:“二哥,嘿嘿,让你担心啦,我没事,方才只是虚惊一场。你消消火,消消火。”
宋林望低头看了一眼她,这才一下子把剑收了回去,然后独自退到了一旁,冷漠地看着他们。
墓道里忽有低低地啜泣声响起,竟是从那怪物那边传来的。
只见那怪物一边用他那长毛的长臂揩拭着脸,一边小步挪动着步伐向他们走过来。
走得近了,他才放下手臂。浓密的毛发下隐约能看见他的五官,与其说像人,更不如说像一个猿人。
眼睛下方的毛发被润湿了,一双圆黑的眼睛里还很湿润。刚才那哭声竟真是他发出来的。
他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们的。我只是,只是怕被发现,也怕吓到你们。”
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配上他这伟岸的身躯,宋森然和严知节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严知节道:“兄弟,你别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况且被吓到的是我们,要哭也应该我们哭吧。”
怪人结巴道:“从小到大,除,除了我爹娘还有门派里的药修,第一,第一次有人知道这是病。”
严知节来了兴致:“你从小就这样吗?”
怪人点头。
霎时间墓道里落针可闻。无需多问,他们也能知道他为何会哭出来了。
从小就生得这么一副异于常人的模样,大多数人大概都会把他当做怪物,哪会在意他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只会觉得他天生异类,不想同他靠拢,不会与他来往,更不想与他有所瓜葛。毕竟与怪物在一起,久而久之,害怕一不小心也成了同他一般,成为了旁人眼里的怪物。
毕竟向美而生,人之常情。
只是,只见其果,不问经过。
忽然有这么一人,虽是初次见面,却一眼看懂了他的苦楚与无奈,他又如何抑制得住自己不潸然泪下?
叶莘道:“无妨,你若本性良善,总有人拎得清看得透。”
怪人用泪汪汪的眼神看向叶莘,估计他也是这才借着光亮看清了叶莘,一时间,他的眼中有流光闪过,随即又变得暗淡无光。
他低头露出苦笑,晃动了两下脑袋。
随后他抬头道:“你们,你们是想来抢宝藏的吗?”
“抢?”莫宣站到叶莘斜前方,有些不爽,“我们为何要抢宝藏?”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怪人一下子慌了神,他道:“对不起,我,我说错话了。”
叶莘淡淡问道:“你脚底有泥,身上也沾了一些水,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跟着他们进来的。你为何要躲他们,还怕被他们发现?”
见是叶莘说话,他眸子一下子就明亮了几分,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时不时得偷瞟叶莘道:“没,没错,我是偷偷跟着他们进来的。我爹也在里面,他不让我来,我是自己偷偷跟来的。所以,所以不能被我爹发现。”
莫宣被他这副样子弄得有些不满,他上前开口小声提醒道:“公子。”
叶莘抬手示意,莫宣仍有迟疑,不过最后还是抬手作揖退了回去。
“兄弟,你爹是你爹,你是你爹的亲儿子,你来了他顶多骂你一顿,最后还不是得带你一同进去。这里绕来绕去、机关重重的,你又何必偷偷跟着呢?”
怪人捏紧了自己的衣袍:“爹娘从来不让我出去,他们总是嘱咐我好好在屋里呆着,不要出去,所以我这次是偷溜出来的。”
他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一样,说话时也慢慢悠悠的,又与他雄浑的声音行成了反差,让人难以适应。
“而且,而且我是来退婚书的,万万不能被我爹发现。否则,否则他估计会打断我的腿,我肯定也会被禁足,到时候就,就来不及了!”
叶莘问:“婚书?”
怪人仍是时不时得瞟他,嘴角不时翘起,语气也放得极为平缓。
“嗯。我派名为天衍派,我爹说我们门派比起大门大派可能有些不入流,但在常青洲也有一席之地。我爹姓安,是门派的创始人之一。”
“安至?”
宋林望突然问道,引得几人看过去。只见他沉着脸靠在墓道旁,见几人看过来,他不由皱起了眉。
怪人好半天才应和道:“是,是的。公子居然知道吗?”
宋林望:“游历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