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那张“爷爷的笑脸”上的眼睛一直端详着苏清然,看着他的表情从忧伤变成震惊再变成恐惧。明亮的眼睛,仿佛在说“果然不出我所料,今日让我好好教训你”。
这臭小子,料你不敢在我面前玩花样。
“爷爷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兔崽子你没事笑什么笑!”看着面前的臭老头,苏清然眼睛的疑虑一下子被惊讶蒸干了。“爷爷?”
“谁是你爷爷!都是你害的,现在外面全是侍卫,你跑都跑不了,还有心在这里照镜子!”
臭老头心里知道实际上不是苏清然的错,是他从窗户上掉下来惊起了守备才造成的。
可是谁教他笑成那个勾魂的样子!
于是臭老头索性就直接翻进屋子里来了。虽然老头是祸首,可是还是要赖给这个小子的。
苏清然听见这老头一说话,心里便有了底,现在正好整以暇,安然闲适地上下打量老头。
嗯,这老头不一般。
破衣烂衫,却有种高贵之气,长眉纠结,却有股飘逸之神,浑身异味,却有层清透之质,从头到脚像个叫花,却彻头彻尾神似天人。
“照镜子能够照到救星,我的运气好还来不及,怎么会慌张。”苏清然眼睛微弯,虽然易了容,其间华光还是让人睁不开眼。
“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我是你救星!”老头怕被苏清然的微笑再次迷花了眼,把眼睛眯缝成一线,忿忿地问他。
“您老闯进来,侍卫不来捉,却只是在外面静静等候,恐怕不是对您有所忌惮,就是对您无可奈何?或者,就只是与您配合?”
“还有,所有人都以为我还在昏迷,我捆了这些人妖,没有人知道,这些侍卫明明就是您引过来的,您口口声声说是我使您遭受包围,却没担心自己跑不了,先冒险进来告诉我,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您是江上流的内应,故意放松我的警惕,请我入瓮。其二,凭您的功夫,进得来,必也出得去,您不怕麻烦特地进来,就是要救我出去。”
“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我是内应?”老头想都没想就问。
“您这一身臭味,江上流大人应该不会愿意将您养在府上。”苏清然仿佛在说着一个简单至极的道理。
其实苏清然没有说出口,您一身正气,一看就不知道会和那等劣辈同流合污。
“好你个小子!亏我还好心进来帮忙!不救你了!”老头转身就走。苏清然负手微笑,并不上去追。
果不其然,老头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头看苏清然,却见他在打开的衣柜前,一件一件挑衣服。身上已经加了一件深紫色的内袍。内袍花纹繁复优美,蔓延到地,仿佛玉树之上盛开万千繁华。
易容成老头子都一样的艳光四射,真心是个麻烦。
老头看了一眼就移不开去。
乖乖,面首不愧是面首。多年不见,连老头子我都招架不住了。这小子出落成这般模样,远胜那个魔头啊,待会儿带到大街上见人,可怎么办好。
正如此想的功夫,苏清然换上了一套夜黑色金丝广绣长袍。可惜头发还是短的,看起来有点违和。
老头咬咬牙,扬了扬手。
当他看见苏清然诧异的目光从如水般的墨发间投射过来时,他觉得自己犯了好大一个错误。只有鬼才知道变成长发的他,现在把易容撤掉会有多大的杀伤力。
“您为什么没走。”苏清然饶有兴味地问老头。
老头咬咬牙。“我走不走又如何?那你为什么在换衣服?”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个刀枪临头的人,怎么还这么从容。
“冷。难道从床上起来要穿衣服,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说着苏清然把挑好的衣服叠在一起,递给老头。“帮我带着。省的路上劳烦您老花钱帮我买衣服。”
老头气得七窍生烟。“你就不怕我不带你走?”
“怕不怕,没有用,带不带,是您的选择。我不走,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老头看看苏清然。“那你就继续当你的面首吧。”说罢把衣服狠狠砸在地上,转身就走。
刹那间他仿佛看到苏清然眼中黯然一闪而过。
“站住。”苏清然的声音难得的有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