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不规则的边缘,稀设了五把黑白相间的椅子,恰好够唐十八少等人落座。椅子呈流线型,没有扶手,只在中心有一个恰到好处的凹陷,人坐上去,觉得腰背部都被柔和地抵着,很是舒服。
苏清然坐在光滑的椅子上,看着同样光滑的桌子,生出一种超现实主义设计的错觉。
郑菡菡给每人递了一份洒金丝帛的菜谱。唐十八少道,“来,我们看看,大家对哪些菜有意思?”
宋廉道,“久闻临江仙的王母桂鱼和吴宫月兔很是不错,西施眉,南诏蛇肉,东洱羹,北越鹿,七里香菱,八色凤尾,九夜蛙,也都是招牌菜,不如郑姑娘把这些都选进来吧。”
左明道,“不知西海月明是一道什么菜?”郑菡菡道,“是一道汤品,汤中有酒,有竹荪,还有珍珠。别有一番滋味。”
左明道,“那就选上这个吧。”
唐十八少问苏清然,“陈兄想要点什么菜?”
苏清然道,“就这个百花蜜露饼吧,别的没有了。”
唐十八少虽没想到苏清然会选这么一个娘们儿的点心,还是示意郑菡菡选上。
万面小君道,“我只要吃九味山鸡。”
唐十八少道,“好,那就来两只九味山鸡。”
郑菡菡道,“按临江仙惯例,凌波阁里的客人用餐,只要一折,所以是九十两银子。”
左明道,“这些菜应该足够了。”众人同意,郑菡菡收了菜谱下去。
不多时,九味山鸡先到了。
一个怯生生水灵灵的侍女,把一盘倒扣着金盖的山鸡,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金盖一掀,一股淡黄色的雾气散开在了凌波阁内。
雾气里浓浓的是肉香,花香,还有一股独特的……臭味。
只是这臭味并不讨人厌,却淡淡的有些清甜。
雾气中,唐十八少轻轻道,“这是前三味,欲,梦,与现实。”说着用筷子轻轻挑开山鸡洁白的皮肤。
筷子下面流出了浅红的汁水。“这汁水却又是一味,是隐藏在皮囊里的朝气。”
众人一品,是一种淡淡的酸甜,像新制的酒,又像晨间的花露般清新。
唐十八少夹了一块淡红色的鸡肉,道,“这又是四味,妩媚,热烈,纯真,娇嗔。”
众人嚼在口中,只觉每一寸舌头忽麻忽热,其实鲜爽。
独特的味道,真如与美人在纠缠。
唐十八少的目光渐渐醉了,挑出一根如玉的般淡淡泛青的骨头道,“这是最后一味。”
那骨头是淡淡的苦,淡淡的咸,苦的不知是哪几味药材,却很是提神醒脑,让人精神许多。
“这是泪水的味道。”他略有些失神,道。
“为什么是泪水?”万面小君不解。
唐十八少道,“好好的一个美人,有人爱她,求她,直到遇见她,却吸吮了她的朝气,背叛了她的纯真,难道,她不会悲伤入骨吗?”
一番言罢了,他轻叹了一口气。
左明问道,“唐兄,难道你有什么苦衷?”
唐十八少道,“哪里,只不过有些达官贵人,需要被敲敲脑子。”
苏清然看着唐十八少,不知说什么好。
这家伙的故事好像不少。
万面小君道,“没劲!”
唐十八少道,“难道不好吃吗?”
宋廉道,“好吃是好吃,只不过,唐兄如此解释,我就不忍再吃下去了。”
唐十八少尴尬道,“这样,为了大家的兴致,不如来看看我临江仙楼后的那条酒江?凌波阁可谓是观江最好的地方。”
众人走到露台,从十七丈高的地方向下望。
午后的天光下,酒江如一条缎带,浅浅的白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金,反射着醇美奇异的光芒,江里的米酒在午后的阳光烘腾下蒸发,不像水一般产生雾气,却蒸散在空中,把周围的空气都冲得透亮了许多。两岸绿树红花间,鸟声慵懒地响着,仿佛是被半空中甘甜的酒气熏得醉了,远处走过的行人,偶尔有几个伏在江上,用瓢用壶去取酒,高处看去,好似栖息在岸边的水鸟,宁静而美。
只是在临江仙楼下近处的江面上,隐约有个五颜六色的点,看不真切,却像一块花补丁贴在了素色长绢上,格格不入,严重破坏了美感。
万面小君揉揉眼睛,看得仔细,道,“呀!怎么好像一个人躺在了你的酒江上!”
宋廉看了一眼,道,“这个人是国试首试的免试生。”
苏清然再次惊异于宋廉的眼力,却不动声色,淡淡道,“这个人竟然能在米酒中漂浮,轻功不容小觑。”
左明道,“这个人看起来很干净,虽然穿着花衣裳,但却像是一个光头和尚。”
唐十八少道,“哼,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好像很开心嘛!”
在国都众人都要好好保护的酒江上如此放肆,那人越开心,唐十八少就越怒!
他把身子探出露台,骂道,“什么人!竟敢如此污了我的酒江!”
这句话包含了内力,直传到十余丈外的江面上,只怕震得那花布人耳朵都要痛起来。
但那花布却还是静静地漂在米酒上,仿佛没听到一般。
唐十八少更怒,一步迈到凌波阁的露台扶手上面。
临江仙本就高,凌波阁更是临江仙中几近最高的地方,露台上唐十八少的洒金素衫和墨色发丝,被高空的烈风吹得鼓张起来,像一朵在风中恣肆开放的妖花,美丽得让人心惊。
下面地上的人已经在江边聚集了起来,有些人对那漂在米酒上的人好奇,有些人指指点点批判起来,但更多的,都在望着凌波阁露台上那直身危立的玉面少年。
凌波阁这么高,要是跳下来,非粉身碎骨不可。
有些人已经认出了唐十八少的面目,国都里那些思慕唐十八少的姑娘,纷纷尖叫了起来。
“十八少!十八少!不要啊!”
唐十八少看着众人的惊恐之色,仿佛很是开心,大喊道,“江面上那个人听着,如果你还不离开,我就下去把你揪上来!”
江面上那个花衣裳的人,仿佛一块真正的花布一般,依然沉默着,也不动手,不动脚,看起来就是在抗议。
唐十八少在自己家的江面上竟然受到了此等无视,怒不可遏,咬了咬牙,大喊一声:
“混蛋!”
话音未落,他一下跃起半空。
直直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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