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八少铁锹不停,追问道,“只是什么?”
那人突然闭了嘴,再不言语。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污浊的发丝间,两只眼珠无比惊悚地凸起,望着唐十八少。
“小哥,你……”
话还没说完,唐十八少感觉身后一个黑影盖了过来。
他回过头去,一看,是那监工。
那监工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来你很会做这些活,干得不错,这样,我赏你一双鞋子。”说着将一双厚底鞋扔到了唐十八少脚下。
唐十八少看见鞋,眼前一亮,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根本高兴不起来。
他总觉得这个监工有点不对劲。
正这样想着,那监工笑道,“继续好好干,今天晚上吃完饭,到我帐篷里来一下。”
唐十八少看着监工,想到面前这家奴和自己这个小少爷如今完全颠倒的处境,苦笑了笑,继续扬起手中的铁锹,一下下地继续干,他也不在意到底要做多少活,只觉得心里苦闷难过,渐渐地,把身边那劳工几日做不出的活,都做完了。那劳工心里吃惊之余,看着唐十八少,眼神很是感激,但唐十八少只是低着头干活,也没看见。
干了一会儿,快到黄昏,监工那边有人开始派饭。
唐十八少和这劳工各自领了一块馒头,一碗粥,几丁盐菜,就着一块木板坐下,一起吃起来。
吃了一会儿,那劳工突然停了下来,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模样,郑重地看向唐十八少。
唐十八少看他神情不对,也严肃起来。
那劳工低声道,“这位小哥,我本不敢说,只是今日你帮我做了太多活,我如果不提醒你,实在心中有愧。这个监工实际上是个疯子,你今天晚上千万要小心!”
唐十八少听到这番话,觉得最开始自己那奇妙的直觉,怕是要成为现实,心中打鼓,追问道,“此话怎讲?”
那劳工向四处看了看,将声音压得更低道,“这几年里有些晚上,他会点一些模样不错的男人到帐篷里陪他,那些夜晚,经常会有惨叫声从帐篷中传出,然后到了白天,被点的那个人就不出帐篷,监工对我们说那个人请了假,这假有长有短,但只要那个人还在帐篷里,每个夜晚都会传出可怕的惨叫声。等过几天,那种人再出现在我们大家面前时,基本上都是遍体鳞伤。我们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讲。那种人,我们暗地里都叫他们沉奴。”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唐十八少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谱,对这个监工的行径,大为不满。他冷冷道,“正好今日,我就去治治他。”
那劳工道,“小兄弟啊,别抱什么希望了,这些年,被叫到帐篷里的人,没人有好下场的,哥帮不上你,你今天晚上,只能见机行事,自求多福了啊。”
唐十八少冷冷一笑,将最后的馒头嚼了几口,搓了搓指间的魔脑,拍拍身上的尘土道,“大哥你放心,明早你一定能见到我。”
那劳工看着唐十八少,眼里满是怜悯和同情,他显然不相信面前这个貌美清俊的小青年,会逃得过这十几年来无人曾改变的厄运。
唐十八少将这劳工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心道,“看吧,就让那个变态知道知道,他的少主子,可不是好欺负的。”他把手插在裤子的大口袋里,站在沙坡上,凝望着西边的天光,静静地等着那监工找过来。
风央城的天空晴朗,傍晚的天光也极美,呈明亮的橘红色,唐十八少看得很惬意。
唐十八少远远看起来,像一个勤劳的农夫,立在霞光里,沙坡上。他身上的衣服碎成了一片片,破布上的汗水结成了盐巴,在霞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给他那褴褛却俊逸的身姿,填上了一笔天人般的光泽。
那监工站在唐十八少的身后,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未动,眼里那痴馋的神色,几乎要流到脸上,与那嘴角的垂涎连在一起。
唐十八少感觉有人在身后看自己,等了一会发现那人没动静,便转过身来,看见了这个监工。风央城夜晚的南风吹过唐十八少的脸,带起他已经凌乱了的头发,在霞光中飘荡,染着绒绒的橘红色光。
监工看不清唐十八少背光的面容,只看着唐十八少在霞光中的剪影,觉得面前这名少男,是他成为监工以来,所见过最完美的“选择”。
他走上前去,将钥匙插进唐十八少腰间的铁环,把他解了出来,又拉着他的手,一步步向那霞光里的帐篷走去。唐十八少感觉到背后有不少人看自己,下意识地回头,发现那沙坡上立着许多人,脸上都带着怜悯而同情的神情,让人联想起烈日黄昏的战场,又让人想起沙漠结群的孤狼,看着很是悲凉。
唐十八少冷笑一声,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悲凉。
因为今天晚上,他一定会让那个监工很悲凉。
喜欢云外天音录之乱世清然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云外天音录之乱世清然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