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苏清然虽一路直奔东海,沿途依然经过了不少的江南郡县。一路看下来,江南百姓的生活,确如国都所传,艰难不堪,与苏清然之前所见截然不同。虽然江南再没了当时的暴雨,但原本还支撑的店铺,有的关门,有的残破,有的甚至已经倾塌;原本十人九富之地,如今乞丐满街,让人看着心痛不已。
苏清然行至江郡时,派八股风中的子音前去,向一个乞丐打听情况。
子音善于交流,很快便赶回跳上苏清然的马车道,“大人,刚刚我给那乞丐一两银子,他不要,非要了我身上仅有的十文钱。他说,如果是银子,很快就会被武林人抢走,还不如小钱用得放心。他还说,今年江家打着朝廷的旗号,向每家每户都强征了大量的钱粮,不然就凭今年的天灾,江郡也不会过得这么困难。我问他为什么不去其他郡县乞讨,那乞丐说,他便是从苏郡来的,苏郡那边早被苏家的土匪洗劫得一干二净,他在那边活不下去,才一路乞讨到了江郡来,还说江南五郡,如今都是这个样子。大人您看,是不是让江家给个说法?”
苏清然的面色凄然,却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切等到东海年市后。”
子音本性柔软,刚刚与乞丐的一番话让他心中愤懑难当,看着许多人瘦得皮包骨头更是焦急,如今看见姬无忧听了这些,只是露出淡淡悲伤之色,并没有做更多举动,心中有些不解,却不敢再多说什么,行礼告退,走出马车时,心中却打算组织兄弟们暗中多施舍些钱财给江郡的人。
就在这时,马车里突然传出一句话。
“当你能帮他们守住希望时,再给他们希望,否则不如不给。”
姬无忧的语气僵硬,听不出什么感情。
子音的脚步却一顿。他跳下马车,回到八股风的队伍中,对他们道,“大人说,东海之行务必成功,还江郡百姓正常的生活。”
翌日夜晚,苏清然服下最后一剂续筋散,躺在热水里,开始调理。
临海县所有的客栈都住满了人,就连街道上都停满了载客的马车。老袁与韩毓成功接洽。韩毓从三千精兵中抽出先锋小队,在夜里暗中调换了城门的守卫,但为了不引起鬼团众人的注意,依然驻扎在了临海县外,老袁众人,也在其中。按苏清然的说法,他们会在第一次退潮开始后,进入县中,隐藏在海滩旁的树林里。
在年市开始前夜到达的苏清然一行人,已经是最晚的一批,按理应该在马车里过夜,但是在临海县的潜伏营分部,早已给营主大人和其他手下,留下了足够的房间。所以在这个拥挤的夜晚,苏清然依然有条件在一间像样的屋子里洗澡。
热水氤氲蒸腾,苏清然轻舒一口气,向后靠了靠,把全身埋在水里。
连续赶了两天路,终于能好好洗个澡了。最后一剂续筋散的效果,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原先被春使狂毒烧断的经脉,如今已经全部修复。
因为在洗澡,房间里的窗户关得都很严密,但一阵风,依然毫无预兆地灌入了苏清然的卧房。
苏清然皱了皱眉,突然在浴缸中坐直了身体。就在这一瞬间,两道掌风突然袭来,结结实实地击在他的后背上。
苏清然却动也不动,任那两掌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许久,浴缸中的热水冒出的白烟,和那掌下生出的白烟相互交融,变成了宁静安详的一片……忽然“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奔腾的水珠间,隐有血花一绽。
水滴如喷泉涌到天花板,又如雨般淋落。
白烟消失,苏清然的下巴,积满了一层黑红色的血水。
而那两掌,依然停在苏清然的后背,继续冒着白烟。
又这样“砰”,“砰”了几次,浴缸里的水,已经全部变红。
过了许久,苏清然笑了。
“师父,我想现在所有经脉中的淤血,都已经成功除掉了。”
身后传来冷冷的“哼哼”两声,那两掌却没有收回,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的热气,包裹了整个浴缸。
这团热气,又持续了近一刻钟,最后平静地消散了。
那两掌终于收回,背后有人阴阳怪气地道,“行了,内功如今只能帮你恢复到八成,之后还得你自己调养。”
苏清然道,“谢谢师父。”
江下流道,“有什么好谢的。我是你师父。出来。”
苏清然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乖乖地从浴缸里爬了出来,回头下意识去看江下流。
可是江下流却不见了。
“师……师父?”
老头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你这个小流氓,以为我要看你?”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