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徵阳见姬无忧一直不来,本来有些不快,如今见姬无忧不仅到了,还给自己行礼道歉,心里才舒服些,从座位起来,走上前来迎接。
姬无忧直起身来,见唐徵阳笑着走来,举起手中的画。
“借丙子年初雪,无忧作画一幅,为唐大人祝寿。”
唐徵阳掌管国库,可以说是全天垂之国最富有的人之一,今日宴席,众位宾客送的礼物虽然都价值不菲,可他也没什么兴趣。如今见姬无忧手中握着一卷画,联想到近日国都里对这名隐士之才华的传言,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奇。
“姬大人大病初愈竟为老夫雪中作画,老夫实在感动。”唐徵阳接过画,摩挲着道。
苏清然笑道,“唐大人五十大寿,无忧还担心拙作分量太轻,不成敬意。但大人高风亮节,无忧以为,一幅雪中梅花,恰合大人心境,于是便画了带来。”
唐徵阳道,“姬大人真乃老夫知己,来人,助我将姬大人这幅画展开。”
梅花图缓缓展开,一股梅香充斥了整个宴厅,座上的宾客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凑到画边来。
待机灵的人看清了树上那红白二梅乃是两株梅树,发出惊叹时,唐徵阳脸上的笑容已经展得像朵花。“姬大人,您这幅画,当真要令老夫折腰啊。老夫自诩作画四十余年不辍,也难作出大人您这般境界!”
苏清然道,“大人过奖,大人既喜欢,无忧便放心了。”
唐徵阳道,“来,为我将姬大人这幅画悬在我的书房,让我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它。”
苏清然摆摆手,“唐大人,这画不如就悬在宴厅,那处墙上我看就甚好。”说着指了一下宴厅侧首那面空白的墙。
唐徵阳笑道,“姬大人说挂在哪里,老夫就挂在哪里。”
就这样,双梅图就被悬在了宴厅的墙上。隐隐的梅香,充斥在宴厅里,令原本有些油腻的酒菜,都变得清爽可口了。
唐徵阳觉得姬无忧双梅图上面的梅香实在奇妙,好奇问道:“姬大人,您这画上隐有梅香,甘美清甜,仿佛梅花在开放一般,是怎样做到的?”
苏清然道,“无忧经常选四季花朵香草自制一些香料,今日混了些白梅的香料在颜料里,画上自然染了梅香。”
唐徵阳感叹不已,众人也是纷纷称赞,席间觥筹交错,不时有舞女歌女入厅献艺,看得众人熏熏然,喝了不少酒。
姬无忧与四大世家家主并肩而坐,时不时和几位家主谈笑几句,举止言谈,气势不输任何一位,重夏坐在他身边的锦垫上,为他添酒布菜。
其下宾客皆唏嘘,此人年纪二十出头,却已与朝中四位顶级官员并肩而坐,又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照顾,实在令人艳羡。
宴厅的下首,坐着一些位阶稍低的官员和家眷,他们谈笑亦欢,目光却时不时投向上首,尤其是上首那张年轻得不得了的面孔,然后很快地移开。
苏清然没有向那边看,但他却知道那边有不少人在看他。尤其是其中的两道目光,极其热烈。
一道他记得,是那小十一的。
另一道,他却有些想不起来。
燕国光看出燕凌姣的眼神幽然,轻声问,“孩子,还在想?”
燕凌姣猛地移开锁在那处的目光,眼睛微微发红。
燕国光叹了一口气,轻言安慰道,“这个小伙子,为父看在眼里都清楚,他这般才貌地位,放眼国都的公子,的确无人能及,为父何尝不想有个这样的女婿。可是为父,万万不敢把你嫁过去啊。倒是韩毓,踏实得很,父亲不担心他,却担心‘他’啊。”这两个“他”所指不同,燕国光却不能明说,只是轻轻在燕凌姣耳边讲。
燕凌姣点点头,“父亲,女儿都懂,父亲不用多说。”说罢,她便不再向上首去看,而是看向了正对面的席位。
那边,韩家公子一袭蓝衣,正对她举酒微笑,他背后,那双梅图上的花,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