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末离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鄢语雪面前跪下了。
“陛下夜里照顾是儿,老臣早已感动不已,如今是儿出手伤您,老臣甚是愧疚自责。是儿不肖,老臣愿替是儿受罚。”鄢语雪无奈伸手去拉钟末离。“快请起。是儿并非有意,况且朕伤得不重。是儿遭此灾祸,如今朕哪里还有心思罚他……”正说着,鄢语雪忽然觉得胸口被钟如是打过的地方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捂着手帕咳了起来,咳罢去看手帕,上面鲜血殷红。
钟末离显然看见了那鲜血,紧皱眉头道,“照这个势头,若他再次发狂,毒性更深,来势更猛,他若是再伤到谁,不仅被伤者有性命之危,恐怕连我都奈何不了他。”说罢,钟末离从怀中取出一副锁链,无奈地说,“这是伏魔链,坚韧无比,是儿他再如何发狂,也是挣不开的。”众人见此镣铐,纷纷后退,很是惊恐。
鄢语雪道,“不能这样!这锁链是为惩罚重犯所制,是儿他本就在受罪,怎么能再受此煎熬!”
众人都听说过,这锁链戴上之后,愈挣愈紧,钢齿刺入肌肤,令犯人始终清醒,剧痛难忍,却不会让人筋断骨折,始终使人在极度的痛苦边缘徘徊。这本是末界最重的刑罚之一,鄢语雪仁厚爱民,从未对人施过此刑,更何况用在钟如是身上。
“朕不允许,朕不忍心。”鄢语雪看着钟如是眉头紧皱的模样,眼角滚下两颗泪来。
“是儿只是受些皮肉之痛,他不值得您牺牲万金之体啊!”鄢语雪仍执意不肯。
似乎是这争执太吵,钟如是又睁开了眼,他的眼神中不再有火,而是恢复了从前的温柔。
他一睁眼,众人的争执,都瞬间归于静止。
“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周围众人脸上皆无血色,纷纷后退,眼露怯意,又看看鄢语雪,看看钟末离,似是明白,又似是糊涂。“爹,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那温和的样子和方才发疯的样子判若两人。
钟末离叹气道,“你狂毒发作伤了众人,更让陛下重伤。”听到这话,钟如是震惊地看着鄢语雪,皱眉心疼问道,“您,您还好吗?是儿有罪,是我该死,我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这样大逆不道……”说着钟如是便要下床去向鄢语雪磕头请罪,却被鄢语雪拦住,钟如是跪不下去,便用拳头狠狠地捶自己的胸口,捶了三下,便咳出血来,那声音沉闷听起来就极痛,让周围人都不忍看下去,更何况鄢语雪。“是儿,是儿,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
“是儿……”钟末离握住钟如是的手欲言又止。钟如是顿时像脱力一般,拳头再不能进分毫。
钟如是眼睛顺着钟末离的手下滑,看见了他手中的伏魔链,忽然明白了钟末离要说什么,当即道,“爹,没关系,别顾虑我,我不怕痛,来吧。”说着顺从地躺了下去,伸出手脚。“如果这样能让我不再伤人,再好不过。”钟末离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儿子。”说着便将那伏魔链往钟如是身上套。
鄢语雪见状欲拦,却被钟如是轻轻推开。
床边连着幔帐的是四根华丽的粗大石桩。伏魔链便以那些石桩为依托,锁住了钟如是的手脚。
尽管钟如是此刻没有挣扎,那钢齿也已经刺穿了他的皮肤,一滴滴血,染红了床褥。
或许是因为狂力渐散,或许是因为疼痛失血,戴好伏魔链的钟如是无力地温柔笑了笑,便闭上眼去,没了知觉。
“是儿……”鄢语雪两眼汪汪泪流,钟末离也已泪眼模糊。
眼看儿子中毒濒死,却要亲手给他戴上残酷的刑具,这个驰骋沙场一辈子的老男人,早已磨平了的心,也忍不住地痛。
他对鄢语雪道,“陛下,这里就由臣守着吧,您今日受伤,还是早些去休息的好。”
鄢语雪叹了口气,看了钟如是一眼,点点头,问钟末离道,“派出去的人,找到玉儿了吗?”
钟末离摇摇头,“臣无能,还未找到公主。臣必尽力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