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然的的确确受了极重的伤,但他不怨茶缬。他明白,一切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他若是祸根,他就要承受,身边这两个人的一切埋怨与苦痛。
在这个时候,他更要保护这两个人。
他方才将封印的血逼出,并克制着体内的春使狂毒,不让它再次发作。
此刻,屋子里已经站满了来抓三人的捕手。领头的人是钟如是。
看见钟如是,茶缬的脸上,没了一点血色。
“果然是你。”钟如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动手抓你,可是你,的的确确,太过分了。你不该那样伤害我。”钟如是冷冷地,悲伤地对着茶缬说。
“不是我。”茶缬平静地回答。
钟如是认真地看了茶缬一眼。“方才你在竹屋中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钟如是说完,走来给她戴上了锁链。“你说你的命是用来,报仇,用来杀人的。”“不,我没有……”茶缬没想到钟如是竟然……他为什么只听后面就断章取义?茶缬猛地大笑,“哈哈哈,你好蠢啊,断章取义,听信谣言,放着真正的凶手不抓,只知在这里对我极尽冤枉,带我走吧,让我好亲手杀了你,杀了你这,忘恩负义的男人!”
她把那匕首吸到了手中,直扎到了钟如是的胸肋之上!
那曾是她的心血滴入的地方,那里曾跳动着一颗她珍惜的心脏。
可如今,她要用这匕首,在那心田,种下一道疤,一道深深的,狰狞的疤!
见状,当场七十二个弓弩齐发,羽箭纷纷向茶缬背心席卷而来,茶缬又一阵狂笑。
死就死吧。别再这个令人作呕的末界多呆一分一秒了。
她闭上了眼,要感受身后传来的剧痛,可是,没有一支箭插在她的身上。
茶缬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睁开眼,看见了鲜血淋漓的地面。她最不能接受的事,竟这样发生了!
这也是杨融最不能接受的事!
苏清然竟在那一刹那用瞬移之法,到了茶缬身后,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扛了七十二箭!
忍着剧痛,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她,们,受,伤!
苏清然用尽全力激起了巨大的气浪,那七十二支箭随血柱迸出,让那所有伏在窗上的弓箭手尽皆倒地,竹屋瞬间倾塌,连钟如是一行人,也被那气浪冲到了屋外。云守籍哪里敢再靠近这片废墟,那些幸免的弓箭手也纷纷逃命,剩余的捕手,更是簇拥着钟如是,远去寻医了。转眼间,那些人马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竹屋消失了。
杨融匍匐过去,扶起苏清然那渐渐变凉的身体,玫红色的血液在他的白衣上开出了惊艳的花,给他苍白的身体抹出了凄凉的美丽。茶缬爬过去,看着面前这个垂死的所谓父亲。
“你一定要救他!如果没有他……”“那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对我,任何地方都已经是地狱。”茶缬冷冷地说。
虽是如此,她心底却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接受面前这个父亲。
即使他抛弃过自己,但在那关键的一刹那,是他用尽全力,为自己挡住那致命的箭,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意念,他怎可能在狂毒发作之后,身中封印之时还站得起来?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安全,他怎么可能在身中七十二箭之后冒着必死的危险震塌竹楼?他真的又什么过错吗,他当年是被迫的,他也是受害者呀?如果有,他难道补偿得不够吗?
茶缬看着面前那些鲜血,忽然间感受到了一种绝望。
如果这末界还有一个人,可能真心对她好,那便是他了。
如果这末界还有一个人,能够相信她,给她庇护和帮助,那便是他了。
如果这末界还有一个人,可能让她感受到真正的爱,能够让她觉得这里还不完全是地狱,那便是他了。
我真的忍心,看他死在自己面前吗?
我真的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