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清新又透明,衬得远方黛蓝色天幕下,猩红,洁白的星子无比鲜明。天际那一颗最亮的祖父星,在静静地发着光,但曾经那心底的誓言,却已经成了苏清然最深沉的痛。
小小,你可还愿让我找到你,用一辈子守候你?
……
东方第一缕阳光穿过地平线,穿过透明的空气,穿过窗棂,刚斜斜打在苏清然身上,便收敛了,似是怕打扰到那番美丽。
他已经换上了华丽的冕服。
他没有唤鄢语雪起来,只是静静地立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天。
一夜未眠并未减损他的美丽,他本就很少睡眠。如今算起来,从风央城到这里,他已经几天几夜未阖眼了。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和他那红润的唇,墨色的冕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让他美丽得有点妖邪。
他踱到庭院后面的花园里。
这里的清晨还很凉,海棠花上结了一层露水,他伸出手轻轻拍下露水,沾在指上,送到唇边,轻轻抿了抿,那露水甘甜得很,他又多拾了几颗,就像一个在花圃间偷摘果实的孩子。
他从洞萨之眼中取出一个紫色琉璃杯,袍袖轻挥,那花草间的露水星星点点全聚到了那杯里,他举杯以敬花草,反手将杯中之物缓缓饮尽。他的脸,因这露水的滋润,又红润明亮了起来。
苏清然回到寝殿,鄢语雪还没醒。
他站在鄢语雪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一种复杂的感觉在他心中跳动。他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内心在做着某种挣扎。
即便是此时,他也可以脱下冕服,离开这个女人,拒绝成为天垂之国的王后。
“小祝,不要离开我!”鄢语雪忽然翻了个身,似乎是感受到了苏清然的想法,猛地握住了苏清然的手。
“我知道,我现在老了,不如你年轻,也配不上你的美貌,你的智慧,你的能力,你的一切,我的所有在你眼里可能都不足以挽留住你,但我只知道,我等了你这么久,明知会遇到这么大的反差还这么等你,只是因为,和你能再次拥有那些曾经,让全末界因为有你而获得无上荣光,能和你恢复过去那些夫妻之情,是我此生未了的愿望啊!哪怕只有一夜,只有一天……更何况,我早已时日无多。”
苏清然听到这话,内心忽然一颤。
她,她如何时日无多?
他坐在她身旁,把了把脉,眉头陡然皱紧。
她是怎么了,按这身体,恐怕只有……一年可活!
苏清然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人。
自己的到来,似乎对她来讲,意义无比重大。那么她做的这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了。
就在这时,鄢语雪醒了,见苏清然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腕,想了想,惊讶道,“你,一夜没睡?”鄢语雪忽然觉得自己对苏清然有些过分,心里很是愧疚。
“没关系,我习惯了。”苏清然淡淡地回答,他实在不愿再提起,昨晚那些事情。
“你先更衣吧,我出去了。”侍女们从门外走了进来,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便连气也不敢出地低头走了过去。
苏清然在庭院中的象牙椅上坐下,任碧色的霞光洒了他满身。
他的确想歇歇,一切,都还没开始。他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颠倒梦幻的异彩。
过了不久,朦胧中,仿佛有什么小动物伏在他身边,用明亮的小眼睛盯着他。他感觉到这小动物并无恶意,也就任它看去。
只听那小动物低声自语道,“我的爹爹,实在太美了。”苏清然才发现,这个家伙是可如玉。
可如玉看到他弯了弯嘴角,立即瞪大了眼睛,惊喜地看过去。
他的睫毛动了动,紫色琥珀一般的清澈眸子重又神光照人。
“你方才,是一直在看我么?”苏清然问道。可如玉看苏清然望着自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苏清然见状,温柔一笑,面前这个姑娘,像她父亲的年轻时候,天真如水晶,可是现在……唉。他用手轻轻拨弄她额前的碎发,眨了眨眼,心下一凛。
“你的如是哥哥呢?”苏清然说完之后,又眨了眨眼。他可以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她心里那种恐惧,珍惜,又愧疚的情感。她竟然有这种秘密。
“他在队伍前等着呢,我只是贪玩才来看看。”她笑着说。
“你在干什么!”可如玉背后传来一个略带怒意的声音,可如玉回过头来,看见鄢语雪面带愠色,心里害怕,忙松开苏清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