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雾,弥漫遮住了眼睛,浓重的海水腥气刺鼻,隐隐带着血腥之气。
霍煜东不知道自己在哪,眼前被一股迷雾给遮住了视线。
是梦么?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雾散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慌,恐惧,以及悲凉之感袭上心头,使他不可抑制地生出茫然,无望的压抑心情。
纵使他怎么屏息去驱散这种情绪,结果都是枉然。
最终,雾散去。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周围是全然陌生的人,就算那些人的脸看不清楚,他也笃定不认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对面有一张面孔,给他的感觉极为熟悉。
这张面孔的人正被一个女人劫持着,说着什么他听不清,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也无力阻止这一切。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劫持人的女人倒了下去,被劫持的人也跟着倒了下去,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去接。
接住了,他低头一看,秦亿的脸就这么呈现在他的面前,嘴里源源不断地流着血,好像是永远都不会枯竭一般,他想止住这血,可他的身体无法动弹,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努力地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最终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在他的怀里失去了声息。
那一刻,他终于可以动了,只是抬起手,却是满手的献血,刺目,鲜红......
“不!”
猛然睁眼,满室的白,他坐起身,太阳穴还在隐隐发痛,刚才的梦逐渐不清晰了,只余留那种荒凉的恐惧之感。
他垂了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干净的,依旧如故,只是他总觉得有鲜血覆盖在上面似的。起了身,想去洗洗手的时候,一转头,看见套着呼吸机躺在那里的女孩,他僵在了原地。
是了,他一直在医院里,自从女孩被医生宣告度过危险期的时候,他就一直守在她的床边,想着等她醒来,就能看见他,守着守着实在是困倦了,便随便取来一张折叠床,躺了上去,想眯一觉,却不想这一睡,惶然惊醒。
静默了许久,他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脚,熬夜过度一觉睡醒的人,脑袋都昏沉,可他却觉得无比清醒,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清醒。
抬步走到女孩身边,坐在了睡觉前坐的椅子上,他静静地看着床上苍白着脸,带着呼吸机的女孩,一时间心头漫过种种,难得这么煽情。
犹记得这么煽情的时候是在几年前,刚进部队的时候,离别,终究使他看着家人红了眼眶。进了部队以后,讲的是流血流汗不流泪,他也从未红过眼眶,天生的优越感总让他觉得什么都胜券在握,就算是不能全然把握,拼了力就是。慢慢筹划,再等那些绞兔掉进笼,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他享受这种感觉。
可就在几十个小时前,还真有一件事他做不到,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生命流失的感觉,他这一生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头一次,他觉得,X组织这件事绝不能再姑息,再拖延下去,他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不想让她再受伤。
男人坐在椅子上,一言未发,仿佛静止了一番,低垂的眸里发生过惊涛骇浪,又仿佛未曾出现过什么一般的平静。
肖亿推了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的这番情形,像是一种狠绝从男人的骨子里散发出来,戾气难当。使得他的脚步顿了顿,才走了过去。
听见后方的脚步声,霍煜东没有回头,戾气慢慢收敛,好似刚才都是肖亿的错觉一番,眼前的男人又变得平常一般的漠然和刚毅。
肖亿走到男人的身边,眼睛朝着床上的女孩看过去,经过一夜的抢救,命是保住了,伤在背部,脊椎骨差点断掉,这样的伤势不能平躺,只能侧着,手脚还用了仪器固定,防止翻身或者身体倾于惯性而往后倒。
明明是几十个小时前看着还十分活泼乱跳的女孩,几十个小时后就只能躺在了病床上用呼吸机呼吸,当真是造化弄人。
思及此,肖亿叹了口气,才缓声开口道:“在那栋未完成的楼的十层,发现钢架被人动过手脚。”
“查出是谁?”男人的声音很淡,像是没有任何情绪一般。
肖亿知道,男人这是动了杀机,纵使劝解的话油然而生,但他怎么都开不了口,只吐出一口浊气,接着把他调查到的结果说了下去,“X组织,幽灵雇佣的人。墙壁上留了的一条信息。”
他掏出手机,将拍到的照片递给霍煜东,屏幕上显示着青黑色粗糙的混凝土墙上,用着红色油漆喷着:
这个礼物,希望你满意。
——X。
男人瞅了一眼,没有什么情绪地还给了他,可他却敏锐地感觉了出来,男人先前压抑住的戾气又忍不住发散出来了,连他在身边站着都感觉到一阵骇然。
“帮我调取监控,查到这个被雇佣的人。”
“好。”肖亿顿了顿,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是什么都没说。在这个关头,他最敬重的老大唯一的妹妹受了伤躺在了这里,纵使是内心的不忍,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希望那个臭名昭著的组织被捉拿归案,希望这个组织被彻底清了个干净。
肖亿在原地站了会儿,最终转身离开了房间。
......
“秦亿,你一定要醒来。”
......
“秦亿,等我回来。”
谁?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说话,声音有些熟悉,秦亿浑浑噩噩地陷进了一股似梦似现实的境地之中,直至那人说了最后一句话,仿佛有温热的触感触上眉心,一触即分。
她茫然漂浮了些许时间,才悠悠转醒。
“主人!您终于醒了!”脑海里传来欢快的男童音。
“啧......”
秦亿想要动一动身体,却发现手脚好似被禁锢住了,动弹不得,后背刺骨的疼传来,刺激得昏昏沉沉的大脑终是清醒了些许。
眼皮沉重得还掀不开,秦亿与之斗争了许久,终是慢慢扯开了眼,漫天的白让她茫然了瞬,
“我这是死了?”
她问脑海中的娃娃脸。
“没有呢,主人,只是差点死了的。”2888抱着个小平板,有些欢快。
“......”秦亿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个系统欠揍的很,每一次在鬼门关盘旋的时候,就发现他很欢快。
“放心吧,主人,您不会死的,这个宿体纵然可以受伤,但是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要有人救都可以救活。”
“那我太谢谢你了。”秦亿面无表情道。
“不用客气。”2888隐隐有些害羞。
她不想理这个戏精,只瞅了一眼,就退出了脑海空间。
此时她在的这个漫天白的房间里头,应当是医院,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伤在背部,痛,但不像是那种夺了神志的痛楚,应当是打了麻醉。
她转了转干涩的眼珠,往下瞅了瞅,手脚被禁锢住了,像是固定在一边一样,身体隐隐都有些发麻,脸上还套着呼吸机,弄得她都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