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入了秋,御花园里的大多珍奇花卉早就已经花谢,只余下一些光秃秃的枝干点缀着些许苍绿的叶子,在夜晚苍凉的月光下,显出几分孤寂来。
陶潜稚一边在御花园中慢慢走着,一边难得的放空了自己的大脑,不去思索那些在这几天一直困扰着他的事。
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眼看着离北堂辅黎举行生辰宴的大殿越来越远。陶潜稚嗅着来自植物的清新气味,忽然耳尖微微一动。他似乎听到不远处的令月湖那里,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
他放缓了脚步,眼睛一瞬不瞬的向那令月湖的方向看去。
湖面倒映着月光和远处大殿的灯光,显得格外的清澈寂静。
寂静。
陶潜稚皱了皱眉,那哭声怎么又不见了?
许是听错了吧,他抬手抚了抚自己被微风拂乱的额发,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方走去。
就在他刚刚抬脚踏出一步,那之前一直徘徊在他耳边的哭声又响了起来。陶潜稚顿住脚步,凝眉略一沉思,向着那今月湖的方向走去。
先皇曾经很喜欢这令月湖边的风景,在陶潜稚在经常出入皇宫为北堂辅黎上课时,就总是能看到先皇带着自己的宠妃在这湖边散步。
越向那令月湖走进,那徘徊在耳边的哭声便越大。直到踏到了湖岸那边的石阶上,那徘徊不去的哭声才戛然而止。
陶潜稚环顾四周,这里并没有人的影子,那哭声是……
还未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到石阶前的湖水传来了咕噜噜的声音,他垂头,与漆黑湖面上浮现的那张苍白面孔对上。
“噗通!”
大殿上,柳橙魏看着陶潜稚离开,目光动了动。
偏头看了看与北堂修再一次陷入对质局面的北堂辅黎,他沉思片刻,开口轻轻道:“摄政王大人固然舞剑极佳,但是作为我大燕的摄政王, 在宴会上舞剑以娱乐众人,说出去却是不太好听的。”
北堂辅黎闻言,冷笑一声:“怎么?你觉得我没有资格看他舞剑?”
柳橙魏闻言立刻跪下,温温吞吞道:“陛下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抬头,目光澄澈的看向北堂辅黎,声音压得有些低,可是在场的大臣却也多少能够听到一些:“我只是觉得,让摄政王大人舞剑然后又让那些突厥人来评价,在这生日宴上不太合适,怎么说都有些折了陛下您的面子。”
北堂辅黎撇了撇嘴,虽然对于他的这一番话不屑一顾,可是却也没有再反驳其它的了。
柳橙魏已经稳住了皇帝陛下,便又徐徐道:“若是陛下想看舞剑,那我愿为陛下舞上一场,毕竟……”说到这里,他抿了抿唇,睫毛微微颤抖:“毕竟,我与陛下相识这么久,还没有为陛下舞过剑呢。今日这一舞,就当是澄魏送给陛下的礼物,怎么样?”
北堂辅黎闻言转过头,看到面前人垂眼强自镇定的模样和微红的耳朵,脑中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自己在那人脸上也看到过这种神情,不过,却是在某场争吵时见到的。
北堂辅黎抬手饮下一杯酒,轻轻点了点头:“去吧。”
柳橙魏抿唇一笑,从侍卫那里借了一把长剑,步伐轻快的走到了大殿中央。
架势摆好,手腕一翻,长剑如灵动的银蛇一般,出剑收剑皆是带着丝丝寒气。衣诀翻飞,眼神凌厉,剑气划过大殿后方的帷幕,却未伤分毫。
北堂修漫不经心的坐在原地看着面前青年舞剑,脑中却是在想着另一件事。
那陶潜稚出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他手指不自觉的扣了扣桌面,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不相干”的事情上太多,他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眯眼打量着面前这位舞剑时格外清俊灵动的青年,北堂修讥讽的勾了勾唇。
这柳橙魏似乎有几分真功夫,舞剑的架势看起来不是空有花架子。他目光移到殿上无动于衷的这小皇帝那里,心中呵呵一笑。这北堂辅黎倒是心大,留了一个会功夫的人在身边,也不怕这人心思不正,日后害了自己。
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北堂辅黎自然是懒得猜测。看着柳橙魏一气呵成的收了架势,颇为捧场的赞扬了几句:“柳卿剑舞的不错,赏!”
柳橙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袖拭了拭额头的细汗:“陛下,可否容我下去换一身衣服。”
北堂辅黎点了点头,柳橙魏顺势退下。
踏出了大殿,跟在柳橙魏的小太监声音低低道:“公子真的要回去吗?您住的宁心宫离这里太远,若是一来一回的我怕这生辰宴就要结束了。”
柳橙魏点了点头:“自然。我这刚舞过剑,正出了一身的汗,若是就这样坐在陛下身边岂不是太失礼了。”
那小太监闻言了然:“公子说的是。”
向前走了一段,柳橙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一直呆在大殿外,可否有留意到那宋丹凤带着那些少年向哪个方向走了?”
小太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向着御花园那边的凝恩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