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你刚刚中毒时我便知道”他慢慢开口,刻意无视了陶潜稚眼中的错愕,闭了闭眼,语气平静的继续道:“这些年,首辅大人身上发生的事,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我都是知道的。”
短短一句话让陶潜稚彻底愣住,他看着面前年轻人此时充满愧疚的桃花眼,一时不知如何该说什么。
可是就在气氛十分凝滞的时候,面前的姿容绝色的男人轻轻吐了口气,开口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大人还记得十年前那场大旱?”
听到这个问题,床上的青年微微一愣,他还记得在前不久,面前人有问过他这件事。
“自然是记得。”他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问对方说起这件事的原因,便见那青年微微启唇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大人可还记得,当年在沂州救下那少年?”
听了这句话,陶潜稚微微一愣,一个早已被掩盖在记忆深处的青涩面庞渐渐在脑海中浮现。
他眼睛微微睁大,目中是难以掩饰的惊意:“是你?”
时间过去的太久,当初救下那少年时,少年的脸上又有利器划伤的伤痕,这么长时间未见,已经不认识了也是理所应当。
“你……”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在多年前便已经认识了虞燃,此时突然听说了这样的消息,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如何与面前人寒暄。
“你近些年过的可好?”他喉头动了动,终于是轻轻吐出一句话。
虞燃看到对方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勾唇轻轻笑了一下,在开口时心绪已经平静了很多:“我过的很好,大人不必担心。”
看着床上青年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唇边含笑,思绪却忍不住飘回到十年前他刚刚被救下时的那段日子。
那一年,陶潜稚是从一群地痞流氓手中将虞燃救下的,他的家人因为旱灾的原因早已流离失所,父母更是为了照顾他的几个弟弟,将他早早的卖给县中的一位工长来做苦力以养活家中。
可是令他那对父母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工长居然是一个人贩子假冒的,那人贩子在买来了数个年轻男孩女孩后,便连夜带着他们准备向县外逃去。
当时年纪尚小的虞燃无意中得知了人贩子的身份,不愿被卖到遥远的北方城市,便在的人贩子带他们离开的路上偷偷跑了出来。
从人贩子那里跑出来后,他们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那座小小的县城,原本以为等待他的是父母和几位弟妹欣喜的笑脸,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是家里那空落落的茅屋。
四处打听过后才知道,他的父母在他被人贩子贩卖走后,因为又一批难民到来,可以做的活计变少,因此选择了举家搬往另一个村庄。
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又辗转去了那个村庄,仍未寻找到父母的踪迹,在失望之下便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
当时没有家庭愿意去接纳一个饭量本就很大的半大小子,即使这个少年在这样的年纪,已经可以为家里做很多事了。
于是他便只好日日与野狗争食,夜宿于破庙之内,努力打听着自己父母的消息,以此来勉强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终于有一天,他因为一个被吃了一半的烧饼与县内另一拨乞丐发生了争执,他的脸被那群乞丐划伤,人也险些被他们打死,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将成为这县中的又一条孤魂野鬼时,陶潜稚出现了。
他将那群流氓赶走,将自己从肮脏泥泞的土地上抱起。虞燃到现在都还记得青年身上的那股清浅苦涩的药味,那是整日混迹于救助伤病难民的医馆中才会有的药味。
尽管被救起时,他对自己的未来仍然十分茫然,但是在青年温暖的怀中,他却莫名感觉到了安心。
因为身上的伤痛和长期的营造不良,刚刚被带回医馆时他便昏睡了过去。而当他再醒来时,身边却没有了那青年的身影,他从照顾他的大夫那里得知,这位青年居然是当朝颇得皇上信重的一位少辅大人,在当时甚至承担起了教导皇子的责任。
从那位大夫口中,他还听说了许多关于陶潜稚的事。他没有想到原来这样一位大官也可以是如此平易近人,斯文温和的。想想曾经遇到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县官,他的心中对那个斯文青年便更加敬重了几分。
他在医馆养伤的那段日子,青年少辅也常常来看望他,询问他的一些事,在得知了少年的身世后,青年沉思良久,恳请当时负责医馆经营的那位大夫将他收留。
那位大夫年纪很大了,却一直膝下无子,原本是并不想收留这位少年的,但是耐不住陶潜稚已经开了口,况且这位少年看起来也是十分聪颖机灵的样子,便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当时尚且年少的虞燃也算是在医馆里留下来了。
因为他年纪虽小,但人算懂事,手脚麻利,办事也十分机灵,所以时间长了,那位大夫倒也颇为喜欢他。
可是左看右看,那位医馆大夫却总感觉这少年身上还是有点让人不满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