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驶向南方之时,温絮久久的跟在身后,一脚踩住裙摆,人也摔了下去。
却不敢多做挣扎,人也未爬起,只是仰起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车尾。
王,你一定要回来,女子伸出一手,垂落在雪间,滚烫的泪水落在寒冰之上,只一下,便被融化干净。
到了南朝,早便有人安排好了一切,耶律式上了酒楼,一手推开窗子,正对着南朝的城楼。
“咳咳……”许是走的累了,男子一手撑住窗沿,咳了起来。
“王,是不是又犯了?”韩有天紧张的一手把上他的脉,却被耶律式避开了。
“没事,只是有些累!”
将他扶到床榻处,韩有天退开身子,“您早点歇息吧,她的事,马上就会有消息的!”
耶律式无力的点头,“你出去吧!”
“是!”
男子再度起身,倚窗而立,唇角的血渍,禁受不住,喷射而出。怕是,等不了多久了。
派出去的人,没有一点消息,看来,他将她护的很好。
长安街上,一辆豪华的马车刻意掩住光芒,两人坐在里面,一侧,韩有天微掀开一边的轿帘。
一边的软轿不期而遇,女子亦是探出半个脑袋,一张倾世之容,只显露出半边嘴角。
耶律式只瞅了一眼,便瞬间认出。
韩有天一愣,却是放下了轿帘。
女子媚眼流转,擦身而过,连那阵熟悉的味道,亦被风儿给殆尽了。
“跟上!”耶律式靠回身子,闭上了眼。
马车不着痕迹的调转,跟在那轿子之后。直到,在一处靠停。
韩有天一手掀开,眼一抬,明王府。
百里会下轿,身侧跟着几名公公,其中一人,手上还捧着明黄的圣旨。
耶律式静静的望着女子,敛了那份纯真,妖媚依旧,却是平添了几分陌生的阴狠。
他的会儿,已经学会利用人了,已经学会,借助他人的力量,使自己活得更好。
一侧的丫鬟上前,搀扶,女子拾阶而上,沉重的裙摆拖沓在后,在地上划出一道柔软,脚一提,便入了府。
“王!”韩有天松开手,“看来,她过的不错!”
耶律式止住喉间的咳声,苦涩摇头,“不,她过的并不好,这里好累!”
男子一手抚在自己的心间,“不然,她也不会来找明王爷!”侧目瞅向一侧的韩有天,“本王是不是做错了?”
韩有天不发一语,嘴唇蠕动,还是摇起了头。
男子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本王将她又推上了风口浪尖,原本以为,只要保得住她的命,便是好的。可是如今看来……要是,她哪天知道了,会不会怨我,会不会,怪我?”
韩有天抬眸,望向男子,“王……”
耶律式嘴角轻轻勾起,望向轿外,“本王糊涂了,不让她知道不就没事了么!”
韩有天难过的转身,见女子已经走了出来。
遣推了身侧的随从,连一个丫鬟都不留。
百里会提起裙摆,小巧的绣鞋踩在阳光的青石板上,女子走的并不急,一路低着头,像是在数着步子。
耶律式坐到靠窗的位子,眸光紧紧盯着女子,百里会只觉心一颤,下意识的回头,却是什么都没有。
远远的,只有一辆马车停在一处。
女子上前几步,在车前停住脚步。
车夫一手执鞭,见她过来,倒是不慌不忙。
沉重的轿帘外,是一道轻软的流苏,随着那细小的风,在两边微微露出一道口子。
外面的人望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是能看的清楚。
百里会疑惑的瞅了一眼,这辆马车,应该在长安街上就见过的。
“姑娘,要租车吗?”车夫挡在身前,亦挡住了女子满含探究的双目。
“不,不用了!”百里会娇羞一笑,真是失礼。
女子半低下身子,乘着车夫不备,偷偷瞅向里面,真黑,什么都没有。
不经意的撇撇嘴角,百里会转身,朝着另一方而去。
如此之近的距离,近的,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一览无遗。
女子伸出一手,戳了戳自己的脑袋,下一刻,直接摇了摇头,便走了。
耶律式浅笑出声,示意韩有天回去。
百里会脚步不再犹豫,直接去了将军府。
身后,轿帘掀开,男子微微的笑着。
此后,明王爷被赦,时间一推,便是到了百里会册后那日。
原本,那日韩有天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行囊,一纸皇榜,将男子的脚步阻了下来。
普天同庆,南朝易后,一日间,女子登上了权利的顶峰。
那日,整个皇城,竟是连黑夜都闪亮。
高高的城楼之上,袭暗一手伸出,百里会浅笑,将手放入男子手中。
托付一生,女子凤冠霞帔,金色的凤凰在暗夜中翱翔,朱唇不点而红,只是微微勾起。
耶律式站在二楼的窗前,远远的,将女子的身影尽收眼底。
万人之上,二人相视而笑,女子的天,已经有人撑起。
“韩有天,回去……”耶律式转身,将竹帘在身后拉下。
“王,您都不去见一见她吗?”
男子虚弱的摇了摇头,一手撑在桌沿,“希望,我的这副身子,还能撑到回去!”
韩有天无奈的靠在一侧,见耶律式忽的软下身子,整个人跌倒在地。
“王……”男子惊呼,忙上前搀扶,“王,我们今晚便回去!”
耶律式吃力的坐到一侧,摇了摇头,“你去准备一下,明日走!”
男子拗不过,将丫鬟送来的药汁让他服下,便走了出去。
夜,已落下帷幕。
耶律式终是不舍,拉开帘子,人都散了,那一眼,却是最后的记忆了。
遥远的北方,温絮日日思盼,连容颜都憔悴了几分。
马车之上,男子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驶向草原。
同时,高空之上,一只雄劲的苍鹰自北方而来,驶向那南朝的皇宫内。
温絮披着一件裘毛披风,站在冷冽的寒风之中,双眸,紧紧望着那无垠的空旷。
身子冷的出奇,一双小手放到唇边,轻轻呵着气,是不是的揉搓几下。
眼前,氤氲成淡淡的薄雾,视线中,闯入了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
女子不敢确定,忙的揉了揉眼睛,是真的。
温絮迈开脚步跑了过去,车子越近,直接驶进了院内。
女子心一凉,不安极了。
快步上前,却见几人将耶律式抬了出来,上了一旁的吊脚楼。
男子已经重度昏迷,没有一点意识。
什么时候,她的王是这般虚弱了。记忆中,男子是草原最雄劲的苍鹰,单手遮天,俯瞰芸芸,她的王,是霸道邪肆的,是不凡的王者。
女子不知该怎样提脚,只得如木偶般,一路跟在他们身后。
耶律式被抬到床榻之上,却是仍在不断的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