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搁了笔,夕站在他旁边,将紫砂茶杯端给他。
棠这才抬眼,仿佛刚看到郝海云,热情的招呼他:“坐。”
郝海云就势坐在木椅上,听见棠感慨:“这儿的气候太潮,宣纸写起来总是不顺手,没多久就发霉了。”
初见棠的时候,看见他在用紫砂喝龙井,一屋子的中式家具,难免让人有作秀的感觉。然而久了就会慢慢感到,棠并不是嗜爱中式古典,只是他对中国,对祖国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古典的时期。
从他们在这里占山为王起,就再也没有人回过祖国了,棠对祖国的认知,仍停留在父辈讲述的民国时期的面貌,所以这里的院子,修建得像旧时候几进几出的大宅院,房间家具摆设依然都是清代时的样式。棠的手下,懂得投其所好的,在每次出境执行任务时,总会顺便带回些宣纸笔墨古董之类的玩意儿。当年随军一起乔迁到这里的军人,同泰国政府签订了协议,世世代代都不能离开这座山。他们与当地居民组成家庭,孕育的后代,已经渐渐忘了自己的祖国,他们只是模糊的知道,隔着山,隔着水,对面的国家,曾经是他们的家……首领喝他们的茶,写他们的字。
夕为郝海云端来茶,棠淡淡为两人介绍:“正式认识一下。郝,来自中国。夕,也是中国人,在金三角长大。”
郝海云闻言,这才看向夕,微微颌首。因为之前她对素问的冒犯,使得郝海云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并不太好。但这样的女人在金三角应该是非常受欢迎的,美丽,泼辣,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无拘无束。相比之下,聂素问虽然倔强,但是在生活的磨砺下,性子被磨平了很多。也许只有在这片无人管辖的罂粟田上,才能自由自在的生长出这样的个性。
夕似乎被棠训诫过了,在棠介绍完后,她主动低头道:“下午的事是我冒犯了,我再一次诚恳的向你的女人道歉,希望她没有再生气。”
郝海云微微一笑,代素问回答了:“她没有那么小气。”
夕道歉完后,要退回棠身边,棠却摆了摆手,说:“你就站在那儿吧,方便帮郝添茶。”
夕微微一愕,美丽的褐色眼珠中闪现惊讶的眼光。但她还是服从了,默默的站到郝海云身后。
棠的这一举动,让郝海云也十分费解。他看了看棠,棠的目光从夕身上收回,问郝海云:“你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郝海云眨了眨眼,没做回答。
棠笑着说:“女人嘛,就是不能太惯着了,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扔到床上不就完事了?儿女情长,就英雄气短。郝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千万不要被一个女人给牵绊了。如果你喜欢女人,要什么样的,我可以打包送到你床上。”
棠是心思细密的人,也许从一早,他就看出了郝海云与素问之间存在着的尴尬与矛盾。出于对客人的尊重,他没有去干涉,然而下午发生的事,却让他改变了想法。
与他合作的人,不是虎狼之辈,也是阴险狡诈的蝎子,而郝海云太优柔寡断了,他的獠牙都已经为这个女人收了起来,合作人如果不够狠绝,那么难免会连累自己。
“女人嘛,难免闹闹脾气。夕小姐不也是一样?”郝海云已经听懂了棠的意思,他故作轻松的回答,只是声音略微低沉了些。
棠顺势看向夕,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哦?是么?在我眼中,她们是不一样的。”
郝海云不明白棠口中的这个“不一样”是什么意思,只是站在身后的夕身体突然僵了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