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爷爷?”福灵惊喜看着来人,“真的是你?”
“是老奴没错。”来人身形圆胖面色白润,慈爱看着福灵,两眼中汪着泪光,颤声道,“几年不见,郡主长成大姑娘了。”
“快请坐。”福灵让他坐下,命晴香奉了茶来,笑问道,“自从你到太子哥哥身边侍奉,就甚少见面,去年我及笄礼的时候,想着邀你前往,请帖送到东宫,太子哥哥说你身子不好,送到隆福寺颐养天年去了,寻到隆福寺,又说侄子接你回乡奉养,我想着喜爷爷老年有靠,真是有福,可你怎么又来了边城?”
曹喜擦着眼泪道:“郡主有所不知,镇国大将军麾下大军驻扎边城,朝廷依制要派一位监军到军营里来,老奴是甘州人,离着此处不远,太子便举荐了老奴,皇上也准了,于是老奴就到了边城。”
“喜爷爷是边城的监军?”福灵讶然道。
“老奴年纪老迈,能做得了什么?不过是个虚职,在家乡父老面前赚些脸面。”曹喜带着泪笑看着福灵,“听说郡主要嫁到边城来,老奴高兴得几夜几夜睡不着觉,不巧成亲那日老奴奉命在军营值守,没能过来道贺,只打发人送了贺礼过来。”
“多谢喜爷爷。”福灵笑道,“我也有回礼给你。”
她有意卖个关子,曹喜忙问道:“可是好吃的?”
“没错。”福灵笑道,“看来喜爷爷还记得成王府的烧鸭。”
“是啊,郡主每次进宫都会给太后带一份烧鸭,太后知道老奴嘴馋,总要赏给老奴一些,后来到了太子身边,吃不到了,老奴好生想念那肥而不腻软烂可口的滋味。”曹喜垂涎欲滴回味着,又迟疑道,“难道那厨子跟着郡主到了边城?王爷舍得?”
“他自然是舍不得。”福灵笑道,“不过我手下有一位好吃的丫头,偷师几年,总算是有所成,虽说做得没有十分,倒也有□□分。”
说着话吩咐墨香:“快些去做。”
“中贵人应该早些来,这都傍晚了,吃上岂不得夜半?”牛妈妈在旁笑道。
“做好了给喜爷爷送到府上去。”福灵笑问,“喜爷爷可在边城安了家?还是常住军营?
曹喜没说话,低了头滚下泪来。
福灵忙问怎么了,曹喜起身跪倒,扑通扑通磕几个响头,大声哭道:“大将军要杀了老奴,求郡主救命。”
“你慢慢说。”福灵身子前倾,关切看着他。
“大将军与郡主成亲那夜,五品以上将军都来大将军府喝酒,其余官兵留在军营,酒肉管够尽情欢庆。
只有值守的将士们分外辛苦,滴酒不敢沾唇,又得分外打起精神,防止敌人趁乱来犯。
夜半的时候,其中几位老兵起了牢骚,有的说樊将军偏心,自己人都去饮酒吃肉,收编来的散兵安排值夜,有的说俞将军去一趟京城回来后趾高气扬,还有的说廖先生这位军师万事不管屁用没有,只知道在大将军身边谄媚,更有的说大将军如今日渐奢靡贪图享受,不管官兵百姓死活,有了大将军府还不够,又花费巨资修建城隍庙做为行宫。
一来二去,越说越起劲,几名忠心的出言维护大将军,双方起了口角,又有醉酒的老兵掺和进来,数人打做一团,其后混战的人越来越多,以致哗变成了营啸。”
曹喜抹着眼泪说道。
“营啸是什么?”福灵蹙眉问道。
“老奴也是头一回见,争吵中有人抄起了兵器,被打的人满头冒血,捂着头开始尖声喊叫,其余人跟着喊了起来,他们叫喊着互相砍杀,老奴连声高喊着喝斥,他们根本听不到,只能派人拿鞭子打,几鞭子下去,他们更加狂性大发,后来,拿鞭子的人也加入混战,他们不分敌我见人就杀,个个疯了一样血红着眼……”曹喜想起那夜心有余悸,抖着声音说不下去。
福灵忙问:“伤亡可重吗?”
“死了上百个,伤者过千。”曹喜沉痛说道。
福灵打个寒颤,“后来呢?怎么收拾住的?”
“樊将军和俞将军本在大将军府吃酒,因不放心军营,深夜赶回来察看,其时闹得正凶,两位将军策马冲入人群,手起刀落,将几个闹得最凶的砍死,总算收拾住了局面。
老奴刚松一口气,那樊将军竟捉住了老奴,说老奴监管不力,理当治罪,他们将老奴关了起来,樊将军白日审问,廖先生夜里审问,几日几夜不许老奴睡觉,他们逼着老奴承认,这营啸是老奴指使手下煽动起来的。”曹喜又哭了起来。
福灵看着他:“就是说,喜爷爷是冤枉的?”
“老奴当夜值守,确实监管不力。”曹喜哭道,“可若说是老奴指使,真是天大的冤枉。”
“喜爷爷的监军只是虚衔,他们为何要如此做?”福灵沉吟着。
“当初皇上派了老奴监军,虽说只是虚衔,到底是替皇上看着他们的,他们不待见老奴,处处刁难,老奴小心翼翼一年多,到底让他们逮着了错处……”曹喜哽咽难言。
“可是,就算他们逮着喜爷爷的错,处置了你,朝廷还是会派别的监军过来。”福灵不解道,“万一派一位比喜爷爷更厉害的,他们岂不是自找麻烦”
“郡主有所不知,他们逼着老奴承认,意在以此事攀扯太子爷,一旦罪名坐实,太子再不能插手边城军务。”曹喜声泪俱下,“老奴就算死,也不能连累到太子爷,可他们欲加之罪,逼人太甚。”
“喜爷爷怎么逃出来的?”福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