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水声,还有夹杂在水声里的铁索声。
前方出现一个分叉路口,分作三道,夏昭衣和沈冽选择水声的这一道,沿着石阶下去,空气变得清寒湿润,回音也变大,视野渐渐明亮,有日光从前而来。
石阶一旁的石砖墙渐变为铁索,十步一个矮石柱,铁索外有回风吹荡,是处悬崖。
待转过一个弯后,视野彻底开阔,是个巨大的溶洞,日头从石罅缝隙里穿入,对面是一片浩浩大水,飞流直下,直坠深渊。
他们所听闻的铁索声,来自于大水中的铁链,巨大的铁链系着数座大水车,随着水车摆动,铁链也在转动,牵系着远处黑暗里的不明物。
“这么大的动静,我们竟到这里才能听到,”夏昭衣说道,“那些石壁约有隔音之效,当初却不知是谁设计建造的。”
“水很大,”沈冽说道,“现在陆上的雪水消融速度尚不及这般快,这里的水也许是河道。”
夏昭衣望着对面的瀑布,白练破空,飞响奔雷,这个地方,约莫是元禾宗门西北处山脚的河道分流。
“我大概知道我们在哪了,”夏昭衣思索说道,“这一片若有藏身处,也绝对不难找出。”
沈冽朝她看去。
“容我回忆。”夏昭衣说道,而后闭上眼睛。
视线一路从此原路返还,随即整个空间在她脑中被瞬息击碎,万千石块迸裂,一层层拆解分开,从他们最初下来的深渊开始,重新搭建。
上下共六层索桥,索桥木板急速铺陈,延向未知前方,她的身影出现在进来的平台石门外。
石门进来后的距离,往上的台墀,两旁的灯座,曾在台阶上所先后遇见的几个分叉口,那些分叉的廊道所延伸出去的方向,台阶上豁然开朗的空间,甬道里迎面而来的鼠群……
视线一路漫延,穿过鼠群,穿过石室,迈入又一条甬道。
她所走过的所有地方,上下层次全部清晰,一片明亮。
未知的地方阴霾晦暗,便重新打破,置身于局外去俯瞰大地。
高空寒风呼啸,掠过旷野山川,远处元禾宗门在偌大的龙担山中,也只占零星一隅。
万物夏荣冬枯,山川植被不仅能看出四季变化,亦能判出山脉和河道走势。
哪几个方向将是死路,哪几个方向将可能是供水源头,哪几个方向又有无穷可能。
最后视线落在他们现在身处的溶洞之上,一条破山夺路,狂奔势凶的大河分流。
夏昭衣睁开眼睛,抬头一笑:“找到了!”
每每她一笑,沈冽便会随之心悦。
“在哪。”沈冽说道。
“但是未必有路,”夏昭衣说道,“我们兵分两路?我爬你走?”
“……”
“爬山,”夏昭衣指指他们后边的石壁,“我说的是爬山。”
“我知道,”沈冽说道,“不成,爬山也未必有路,而且你病着,稍有不慎的话……”
他打住,没敢说下去,光是想想便觉害怕,他可是很少会害怕的人。
“好吧,你也是病人,不宜替我担惊受怕,”夏昭衣轻拢眉,说道,“那我们再想办法。”
她回身往上走去,说道:“却不知道你大哥在哪了,他们人多,应该不会出事吧。”
“他们城府深,办事谨慎,应该不会。”沈冽说道。
夏昭衣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