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陈韵棋身着一袭薄衫,背影却立得挺拔。
久望酒楼无言,她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大江。
顿了顿,陈韵棋抬脚走去。
江上的浪潮很缓,江面依然没有结冰。
陈韵棋握着伞柄的手有几分颤意,一行清泪自白净面庞上淌落。
她自认饱读诗书,早有气节风骨,要她委身于害她家破的聂挥墨,她无法做到。
转头望向身后的泰安酒楼,陈韵棋眼眸便得明亮,眸光凄楚而坚韧。
“阿梨,”她很轻很轻地说道,“既然你觉得我欠了黄姑娘一命,那我便顺道,一起还了。”
陈韵棋抬手抹去眼泪,往江边走去的同时,垂手将伞弃掉。
寒风迎面,临死多少会觉害怕,待双脚立在岸边,半个鞋底悬在外头,她闭上眼睛,再无犹豫,纵身一跃。
被大风吹来的伞面经过窗旁,卫东佑和翟金生同时看到。
下意识随着伞面朝江旁望去,二人同时惊道:“不好!”
季夏和随着他们跑出屋外,便见二人头也不回地朝水中跳去。
“这还了得!”季夏和面色发白,忙叫后面听到动静跟着跑来的伙计去准备粗壮麻绳,等下用来捞人。
江水着实刺骨,手脚像是被数万根冰钉捶打,卫东佑和翟金生在水下捞了半日,上来换气数次,终于,跳江的女子被他们二人自寒江里拖出。
伙计适时递来暖毯,卫东佑和翟金生顾不上披,指着没有反应的女子:“她可还活着?”
季夏和抬手在女子胸口用力按了数下,再去捏女子的口鼻,就准备口对口渡气,女子一声咳嗽,口中的水险些喷到他脸上。
陈韵棋睁开眼睛,目光缓缓朝他们望去。
三个男人连同后边的伙计们松了口大气:“总算没白救!”
将陈韵棋带回客栈,外头的风雪越来越大,江面上的寒潮让视线能见度越发小,卫东佑和翟金生一边围着炭盆取暖喝参茶,一边在担心城外会是什么模样,沈冽他们现在去到了哪。
不过实际情况,比他们所想要好上很多。
虽然风大,但夏昭衣选择了一条背风山道,虽然路途要远上数个时辰,但风雪很难从高山那头吹来。
越往深山,山道越崎岖,他们不得不将马儿的速度缓下,待夜深至子时,方从山区离开。
全程为避风雪入喉,他们很少说话,等终于可以停下休息,方有几句交流。
徐力和康剑去清洗用具与打水,封冻的河道被他们凿开,竟在水下见着几条大鳜鱼。
鳜鱼冬日少见,且初冬鳜鱼最为鲜美,二人顿时抛下用具,一路追去,愣是在水流下端让他们带回三条近七斤重的鳜鱼。
两个二十六七的男人高兴得像十一二岁的男童,边叫嚷边欢快奔回,正在伐木搭建烤火架的夏昭衣和沈冽被逗笑。
夏昭衣收回视线,抬手去抓得木枝再度被沈冽先一步夺走。
沈冽利落割断木头,朝她看去:“阿梨,你去坐着。”
“可我闲不下来。”夏昭衣说道,纤指漫不经心地一动,匕首在她手中陡转了圈,刀刃转了朵银花。
“看书呢?”
夏昭衣笑了笑,抬头朝天上看去:“那还不如瞧一瞧星象。”
往上望的眼眸尤为明亮,黑白分明,睫毛纤长而挺翘。
天上星子不多,但好像都跌进了她的眼睛,沈冽心跳漏了数拍,垂头手起刀落,又割下数截树枝。
旁边的少女却好像真的闲不下,没看几眼,又俯身来伐木。
沈冽再度抢先一步。
夏昭衣失笑:“沈冽,我又不是不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