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一口,嘴唇便也沾了一层油,看起来着实诱人。
他似乎没有骗我。它歪着脑袋想。
少年露出满足的表情,似乎在无声地邀请它说“快来吃吧!”
它有些懊恼,它有它的骄傲,绝不能被食物诱惑。
可是……
这看起来真的很美味。
于是当少年吃到只剩下鸡骨头准备再撕下另一半的时候,它的反应比意识要快,回过神来时已经一口把整只鸡都抢到了嘴里。
香!
好香!
它情不自禁一口咬下去,脆脆的,鸡汁满溢,鲜嫩香滑。
少年脸上的笑意加深,薄薄的嘴唇轻抿,唇角勾起时弧度像一弯细细的月牙。
它几口就将整只鸡咀嚼完毕,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眯着眼睛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好吃吧?”
少年的那双眼睛看起来很特别,漆黑得如同暗夜,似有无数星光在闪烁,那里面没有一丝惊恐,竟有一股奇妙的……亲切?
这是它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异的人类,丝毫不畏惧它,反而谈笑自如。
它不知该怎么回答,吃下一整只鸡后总不好意思表示“难吃”,但如果说“好吃”的话岂不是太容易妥协?毕竟眼前这个少年是人类,跟自己并非同类。
少年等了半天,忽然软绵绵倒了下去,后脑勺磕在泥土地上,发出“砰”地一声轻响。
它一怔,慢慢凑过去,只见少年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晕过去了?还是——
它继续凑近,想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蓦地,少年忽然张大嘴巴发出“啊——”的一声仰天长啸,它毫无防备,被活活吓了一跳。
它瞪着少年,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奇怪的生物到底算不算是正常的人类。
这一声“啊”像是花光了他的力气,结束之后,他摸着肚子喃喃道,“好饿……”只是这个语调怎么听都有一种十分委屈的味道。
难道是在怪它把整只鸡都吃完了?那么小一只鸡还不够它塞牙缝,况且明明是他拿出来给它吃的,不过它才不稀罕跟一个人类比谁委屈。想到这里,它自喉头发出低吼声,露出自认为凶狠的表情,像是在说:我才是那个该喊饿的!
偏偏少年对它这种凶恶的表情视而不见,还出言安抚,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孩子,“知道啦,我身上味道重嘛!这附近有水吗?我去洗洗。”
洗洗?洗什么?它不解。
“这些绳子可真碍事。”他说着又翻身起来,低头想试着用牙齿解开手上的绳结,可惜绑得太死,它看他忙活了老半天还没解开,忽觉不耐烦,利爪一抬就将粗绳割断,少年惊喜地抬起头,它傲慢却又炫耀地从鼻子里哼着气。
“谢啦!”少年开心地活动起双手,绳子在他瘦长细削的手腕上勒出一圈显眼的红痕,他也不在意,指了指自己腿上的绳索,抬起头充满希冀地望着它。
它觉得自己很难拒绝这样的眼神,被他盯着,心就软了,抬起爪子再度替他割断绳索。
没了身上的束缚,少年起来把身上的断绳清理干净,温凉的月光在少年身上洒下一层薄薄的清凉颜色,肤色下青色的血脉若隐若现,看起来诱人无比,似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味。
“我去河里洗洗去去味。”他道。
这回它明白过来,甩甩尾巴示意少年跟着它走。
它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一个人类,不过香料的味道实在太重,如果杀死他浸泡之后再吃,肯定不新鲜了,它甚至觉得他这个提议很好,可以让他自己保持新鲜。
少年在湖泊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欢快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在湖里翻腾地简直有种兴风作浪的感觉。
上来后他还大方地敞开衣裳让它闻一闻,它继续嫌弃那个味道,很不给面子地皱起一整张脸。
“还没洗干净啊……”少年低下头自己也闻了闻,随即大大咧咧地道,“那就只好等明天了。”
它没什么意见,反正眼前的少年迟早会成为它的盘中餐,于是它惬意地舒展开四肢在湖畔趴了下来,眯起眼休息。
夜色像是拉开了一张厚厚的帷幕,将白天的光芒重重遮掩起来,却又在这黑幕中洒下点点星辰,遥远到无法触摸,少年在它身旁一屁股坐下来,抬头望天,过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累人,于是干脆躺了下来,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它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以十分悠闲地姿势将它当靠枕,它还被他占去开口的便宜,听他不停地自言自语,一会儿说道,“我的名字是天,天上的‘天’,很好记吧,你可以叫我阿天、小天之类的……”一会儿他又扯到其它的事上,比如说那只烤鸡,他说,“我是偷偷摸摸烤的,这两天我可是重要的祭品,什么事都不能做,好不容易偷了一只鸡,我烤鸡的本领虽然厉害,可我是第一次杀鸡,看不出来吧?这只鸡真可怜,被我杀了三次还没死……”他絮絮叨叨,自顾自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真是可怜……它有些同情地想着,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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