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若胆大妄为,大白天欲闯不眠宫。
只因为她按照那幅图计算出来的距离和现出的方位,让她一不留神就险些踏入不眠宫的范围。
说她一不留神,因为她只顾埋头数自己的步程,而她一旦专心起来,周围有再大的动静都无法影响到她,现下,她就快走完图中所指示的第一部分路程,但由于地形稍有变化,这才使得她必须停下来观察自己的位置所在,再确认一次前行的方向,而这一看,让她看出了些许苗头来。
此时她正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两旁是高耸的宫墙,日已上三竿,却依然被宫墙遮挡,留下的一排檐影整齐绵长,而子若站的位置正后方不远——正是她前来的方向——挂着一块写有“不眠宫”的牌匾,她的正前方则有“北门”二字,但门却是锁着的,能看见一把大锁挂在门簪之上,看起来再往下,她便要进入不眠宫的地盘。
她的身份本是楚国的宾客,原本若只是单纯想要拜访不眠宫未必不能入内,但现在她毕竟是循着图上的线索而来,自然不便被此地主人知晓,那么势必要偷偷入内才行。
事前她并不知道会来到不眠宫,因此也没有提前做功课,好在北门看似被废弃已久,应该不会有人经常出入才是。
子若来到北门前,那把锁早已生锈,证实了她的想法,她看了看宫门高度,打算翻墙而入。
子若尽可能压低自己所发出的声响,趴在宫墙上探出半个脑袋朝里张望,再取出那幅图瞄准方向,将算出的路程稍稍比了比,远远就在大片茂密的绿林间瞄见有一处地方正冒着氤氲雾气,看起来这便是她将要去到的目的地,但这一路是否有守卫她就吃不准了,只因树木高耸,将宫檐长廊遮得一干二净,自然也看不见里面是否有人。
但偌大的宫殿又岂会没有守卫,不过子若对自己信心满满,她将图重新收入怀中,轻轻一跃便入了不眠宫。
从方才子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此时一进入味道更重,子若疑心渐起,只因就她所知道的,楚国王宫之中就只有大公子从小体弱多病,若非日久浸淫此中,整座宫殿之中又怎会飘散着如此浓重的药味?
不过说起来,昨天她在满庭芳园里也闻到了一模一样淡淡的药香味,虽然一小会儿之后那股味道就消失了,但她钻研医术,对药味本就十分敏感,可那时她专心藏宝图之事并未及分心,事后也没细问,现在再次闻到,才将之联想到一起。
落地之后,眼前一切变得分明,宫墙上看见的茂密绿林是一大片深幽的庭院,里面种满了苏铁和银杏,有几个宫人正在庭院之中打理,入眼只觉得一片春光明媚,子若见状,为免引起他们的注意,便将自己藏身在一棵苏铁之后,再探头出来看清楚周遭的环境。
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脚步声这时自右边的长廊上传来,子若将身子蹲得更低,她本就生得瘦小,又特地穿了一身利于行动的深色便服,将袖口和裤脚束得干净利落,一头长发也扎得就剩脑袋顶一个圆圆的发髻,此时藏身在苏铁散开的枝叶下,倒也显得十足隐秘。
她悄悄往右边看去,就见两名巡守的侍卫经过长廊,子若看得仔细,她胆大心细,当侍卫经过她所处位置的后方之时,子若便抓准空隙跃上长廊,为避免发出声音,她索性将鞋子脱了赤足行动。
沿着长廊跑了好长一段路,远远的弯折处又见有人走来,她连忙闪身躲到廊柱后,就听脚步声慢慢接近,有人出声道,“公子不是吩咐这几日增强戒备,尤其是后院,为何此地仍不见人把守?”
“回大人,北门地处偏僻,又鲜少有人知晓,再者有宫人日夜清扫,因此属下并未将重兵安置在此处,只派了两人按时巡守。”
“胡来,我是如何吩咐的,公子既然如此说必有用意,你竟敢自作主张,若真有人闯入伤到公子,作为掌卫司的你可知该当何罪?”那位大人声音虽低沉,听起来却显得异常严厉。
“这……大人恕罪,属下这就安排守卫前来把守。”
子若听得心中偷笑,心想好在自己及时进入,不过看这种情形,万一被人得知她是从后院翻墙而入,那这名掌卫司显然就要倒大霉,这么一想,子若决定改变方向,先去别的门闹一闹,声东击西,也许就能救他一命。
如此想定,子若当下抛掉方才定下的目标,朝反方向疾行而去。
她的目标既然是声东击西,那么必然是要折腾出动静来才行,不过子若的方法却相当简单,她一路且行且停,猫着腰专走有遮蔽之处,宫殿毕竟大,就算有守卫也不可能处处安置,当来到一处无人之地时,子若便放开嗓子喊道,“有人闯入不眠宫,快来抓人呀!”
喊罢,她飞快躲到丛林之中,按兵不动。
骚动立刻如她所愿出现,脚步声和喊声霎那间充斥耳畔,子若捂着嘴巴不停偷笑,偶尔探头探脑张望一番,就见侍女宫人来来去去,不时有人说着,“看见贼人了吗?”或是,“保护公子!”
忽地,有人将目光投向丛林,子若倏地收回脑袋,暗道一声“糟糕”,就听那人道,“在丛林里!”
一时间来不及思考,子若只能尽量保持不动,免得树丛再有动静,与此同时脚步声已朝她的方向不断涌来,子若脑袋瓜里拼命想逃脱之法,就在这时,有什么在她身后的草丛中振翅,随即“哗”的一下窜了出去,脚步声因此动静被打断,已有人出声道,“哎呀,哪里有人,只不过是一只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