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子似乎对这花老爷很感兴趣?”与男声对话的,是一名女子低柔的声音。
“兴趣谈不上,就是不知道这个花老爷能不能帮上我的忙……”温醇的嗓音带着一丝轻笑,一双幽黑的眸注视眼前的女子。
这是一名非常明艳美丽的女子,她看上去娴静端庄,一双深褐色的眸子灵动出尘,下巴的弧度柔美而显得动人,她的唇丰满弯翘,唇边是一抹淡淡的笑,连同她那弯弯的眉便能将她所有的美都散发出来,让人一时间无法移开视线。
“说是帮忙,可依小女子看来杨公子的话中只有一半是真,还有一半嘛……”女子说着眉毛又弯了几分,揶揄着道:“……可不像是要他帮忙啊。”
杨宗月微微眯了眼,不经意转着手中玲珑剔透的白玉杯,笑笑说道:“帮忙也分两种,一种是自愿,另一种则是无心的,要花老爷帮忙是真,可究竟能不能让他自愿,那可就说不好了。”他说到后面眼中笑意更深了,唇角戏谑味十足。
女子闻言眼底扬起温柔的笑,抿唇不语。
“容姑娘笑什么?”杨宗月也笑。
“我笑杨公子会说话。”女子望进他的眼,说。
杨宗月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便道:“我也有些意外,原来容老伯还有一个那么出色的女儿。”
“杨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只不过是稍稍懂得弹奏几阙取悦他人的曲子而已。”女子柔软的语调也像是带着音调一样,虽是谦虚之词,可这样的话并非一般女子能有资格说出口的,更不可能说得像她一样那么大大方方,因为这名女子并不普通,正是清响居的女主人——容响。
她既能撑起一方天地,就绝非她自己说的“只不过是稍稍懂得弹奏几阙取悦他人的曲子”这么简单了。
杨宗月从来就只欣赏聪明的女子,美丽倒是其次:“容老伯跟我们萍水相逢,却又如此热心肠,还把跟你之间的关系也告诉了我们,难道他不怕我们是骗子吗?”
容响一听也笑了,便道:“我爹爹生性便是如此,他常说相逢便是缘,从前帮过他的人很多,尤其是在找寻我这件事上,他总说现在该是轮到他回报的时候了。”
“哦?”杨宗月心中微动,便问:“容老伯说你从小就被别人抱走,可知那时你是几岁?”
容响垂眸回答:“应该是我三岁之前的事。”
“是嘛……”杨宗月长指习惯地抚上了唇,像是在想着什么,随后便道:“总之这一次要多谢你爹跟你了。”说着他扶袖为眼前的女子斟上一杯茶,作为答谢。
“杨公子客气了。”容响淡淡一笑,双手举杯,将茶当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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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皇天没有下楼,而是倚着软榻注视桃木方几上的一样东西。具体来说那也不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些排成了横排形状的粉末罢了,再仔细看,便知这是卦象的一种,干上震下,天下雷行,正是物与无妄之象。
应皇天单手支额垂眸一直注视卦象,他那张少有表情的脸此时看上去竟有些凝重,像是在卦象上看见了某种不测。
而当门外脚步声响起之时,他随意一拂袖,那些粉末便扬扬洒洒皆被挥落地面。
推门进来的人是杨宗月。
应皇天抬眸看他,淡淡道:“五日之内,接应应该会到。”
“哦?你爻了一卦?”杨宗月微微抬眉问他。
“嗯。”应皇天只“嗯”一声,就没有再多言。
杨宗月看着他,像是要开口再问,却不知怎么的没有问出口,而是走到几边拿起茶壶替应皇天跟自己斟了茶,随后凭几坐下,开口道:“十八年前,凤帝决意南征,才有了如今大陆一统的局面,只是南征使得这一带的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我总在想,你当初决意降大凤,会不会为的也是这一点。”
应皇天端茶敛眉静静地听,待杨宗月说罢方抬眸,那双总是波澜无惊的眸子漆黑一片,盯着杨宗月道:“你是想说,我为的是北国百姓,所以才会做此决定。”他的话像问又不是在问,杨宗月听了忍不住反问:“难道不是?”
应皇天平淡无奇地像是笑了笑,看在杨宗月眼里却总觉得有点嘲讽,便听他用十分确定的口吻回答了两个字:“不是。”
“不是……吗……”杨宗月细细品嚼着这两个字,过了好一会儿忽地随意一笑说道:“其实也是因为适才见了容姑娘,所以想到了十八年前的事,容姑娘今年二十有一,若是三岁前就跟容老伯失散,那么正是在那个时候。”
应皇天静静看着杨宗月,忽地开口又道:“那次出征我听说过,你也去了。”
杨宗月淡笑却不语,可在他一贯的笑容里面,却被一种很难看清的孤寂缠绕,那样寂寂寥寥,高不胜寒。
应皇天垂眸,目光所及之处是那片夹杂着粉末的尘土,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像是生来就没有任何感情存在。
大凤王朝五十五年,那一年正是凤休离率领南征大军得胜回京,在回京的大军里头,有一名年龄最小,战绩却最显赫的小凤阳王。
无妄隐凶,适才那一卦里的凶兆,直指向此人——杨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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