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Special
“如果我给了你电话号码,会发生什么?你的朋友们会放过你?”蒂博一边低头写了一串号码,一边问道。
“没错,”特奥忍不住露出了一点期待之色,“一个月。不算长,但绝对是美梦成真了。”
蒂博抬眼看他,“我懂。”他说,低头又补了几笔,“我也有过一次被朋友强拉去约会的经历。”
特奥适时地露出一点惊讶,“是吗?”
蒂博合上笔帽,随意地点点头,掀起嘴唇。这是一个有点刻薄的表情,但放在他脸上却显得十分合宜。
“我被骗到约会地点,因为我以为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朋友小聚,却发现那其实是一次‘blind date’。幸运或者不幸,在我准备认命的时候,对方却放了我鸽子。”
特奥深有同感地笑了下,“我也被这样骗过,几乎完全相同。”他挪了下位置,使自己靠近点桌子,有点好奇地问:“虽然对方爽约了,但我想这还挺好的?‘不幸’怎么说呢?”
“我见过照片,他很帅,很性感(hot)。”蒂博言简意赅地说完,几乎直直地看向了特奥的绿眼睛。
特奥不太明白蒂博是想要调个情还是什么,但无论如何蒂博都做得挺失败的,因为他不得不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喷笑努力地咽下去。
“也许照片是P过的。并且我敢肯定对方会后悔的。”他靠上椅背,这样假意安慰道。
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蒂博抿了口酒,“也许吧。”
话题聊死,特奥在心里叹息一声,星星点点的失望逐渐蔓延开。
然而,这时,他的目光从蒂博的脸滑到了他握着酒瓶的手。
指腹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宽大有力。
视线稍稍停滞了数秒,特奥不得不再次叹息。
——好吧,哪怕是个傻瓜美人也没什么,至少他真的够美的。
他于是宽容地转而用指尖碰碰桌子上摆着的修道院啤酒,“你品味很好。”
显然没有预料到话题的转换,蒂博一怔,带着些微犹豫说:“……不,不见得(No, not really)。我猜我只是喝习惯了。”
“什么意思?你是比利时人?”特奥讶异道。
“Yep, ”蒂博看了他一眼,说:“你也是?”
“嗯,我是布鲁塞尔的。你呢?”
“根特。”
惊喜冲淡了他的失望,特奥对蒂博眨了下眼,转而用荷兰语说:“这可太巧了,不是吗?我是说,西班牙的比利时人可并不多。”
蒂博极快地弯了下嘴唇,举起酒瓶喝了一口,并且给特奥面前推过来一瓶,暧昧不明地说:“谁说不是呢?”
“谢谢。”特奥接下,又笑了下,这回倒是真心实意的,手指摩挲两下瓶身,染上一点水渍。
蒂博用自己快要见底的酒瓶敲敲特奥那瓶满杯的啤酒,“Then...Cheers.”
“Cheers.”特奥单手起开瓶盖,喝了口酒。
酒吧里播放的歌曲不知不觉间从“Last Christmas”又放回了牛姐的养老保险,特奥捏着瓶子转了一圈,撇了下嘴。
“不喜欢这首歌吗?”
“听吐了。”特奥诚实地回答:“虽然这首歌没什么问题,但是凡事还是有个度比较好。”
蒂博笑了下,“说得好。”他垂了下眸,说:“去年圣诞节,我记得,我也在这里听这首歌听到吐。
“无意冒犯,但你看起来并不像会在平安夜的早上一个人在酒吧喝酒的人。”特奥微微含笑道。
“来当工具人罢了。”蒂博耸耸肩,讽刺说:“我的朋友暗恋——不过在我们眼中,他是明恋——了一个人很久,想在圣诞节告白,却苦于始终搞不清对方到底喜不喜欢他。”
一抹似嘲讽又似打趣的微笑闪过他的面庞,“但——又一次,我们都觉得,一直以来他们的甜腻程度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让一整块杏仁夹心蛋糕无需加糖了。”
特奥忍不住大笑了起来,“That’s so mean!”
蒂博也略略翘起嘴唇,慢慢地啜着酒,等他的笑声减弱,“所以我,一个用来试探对方会不会吃醋的工具,只好尽职尽责地在这儿被我朋友一会儿拥来搂去,一会儿又弃如敝履,最后,还被那两个亲得难舍难分的人完全遗忘了。”
在特奥的笑声中,蒂博摇摇头,冷笑道:“我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和他的男朋友关系不好。”
停下笑,特奥感觉有些热,便将外套脱了下来,于是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白T,勾勒出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
他感到蒂博的目光在他身上不着痕迹地扫了两遍,心中却没有反感,不得不承认,他对蒂博的印象翻转了。
又向前挪了些,特奥单手支在桌上,捏住了瓶子细长的颈,将它提起,问:“那么今年呢?”
这时,蒂博却探究地看过来许久,直到特奥忍不住心跳加快,不自在地抬手撩了下头发,“怎么了吗?”
“Nothing,”蒂博恍然回神般眨了下眼,说:“对不起,没别的意思。呃……今年,只是个巧合。”
他翻开手机看眼时间,“我想你的十分钟快到了。”
特奥微微一怔,“哦……是吗。”
他没有留意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不过他绝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恋恋不舍,尤其当对面的人还有心思注意时间到了没有时。
于是他向蒂博摊开手,说:“那么……”
他还没说完,蒂博就打断了他。棕发男人身子前倾了些,双臂曲起,平放在桌上,一手轻轻碰了下自己的嘴唇,专注地看着特奥,“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What?”
“我可以帮你,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想要一个假电话号码呢?你很英俊,很有吸引力,显然,因而理应很轻松就能要到一个真的。”
——当然是为了显得更可怜一些。
特奥眼神稍微偏移,迅速措辞,半真半假地说:“我的确很享受单身——在当时。不过…现在,”他也向前倾,看向蒂博,勾了下嘴唇,说:“我觉得重新开始约会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这击直球明白如话,蒂博立刻移开眼神,稍微直起腰,将袖管向上撸起。
“如果你想给我真的,我当然很愿意接受。”特奥乘胜追击。
正咽下一口酒,蒂博从瓶口上抬眼,瞟着特奥,随即将玻璃瓶放下。
“我也是。”他说。
“什么?”特奥没听明白地问。
蒂博却没有回答,他把快被捏皱的餐巾纸揉成一团,拍进特奥的手心,顺势勾住他的手指,在他的掌中似有若无地留下一丝温热的痕迹。
特奥却仿佛被烫了一下,又觉得掌心有点痒,下意识地向回蜷起手指,但他忘记了对面人的手指还勾着他的,这个动作便如同在握住蒂博的手似的。
他有点尴尬地松开手,但蒂博没有动,甚至仿佛不知晓何事发生了一般,只是棕眸里显出了一点笑意,表明他并非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