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73
下午三点多，全队聚到了餐厅，闲聊着等待公开训练开始。
外头雨小了，但没有停，天色昏暗得如同夜晚，大家都是比利时人，明白这情景意味着今天必然是得在凄风苦雨中训练了。
更何况官方的本意也不是为他们着想，而是要去给来现场的球迷采购雨衣雨伞。
特奥叹口气，认命了，伸手冲走进餐厅的卡斯塔涅打个招呼，“Timo，刚才怎么没有回宿舍？”
卡斯塔涅一愣，眼神向左一偏，顿了一下，慢慢地说：“不好意思，特奥，忘记跟你说了，我在凯文那里。”
一向和他关系好的默尼耶受伤没有来集训，卡斯塔涅去找德布劳内是合理的。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特奥没有再问，直接把话题转移向分组对抗赛。
等到了四点，天色越发黯淡，小雨细弱迷蒙，风势却不减，路灯和探照灯的光亮得刺眼惨白，但是好在球迷还是热情地用欢呼尖叫迎接了他们。
这让本对天气有些抱怨的球员们不由笑了起来，挥挥手，老规矩去给球迷签名。
这回场边拿着特奥球衣的就少多了，主要都是无印号的国家队球衣，不过也有拿着他的皇马球衣找他签名的。
“夜幕”低垂的下午，白色球衣的确显眼些。特奥第一个就看到了上次的欧塞尔球衣男孩，他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他，这才知道，原来小朋友就是勃艮第人，从欧塞尔起就是他的小球迷，特意从法国到比利时来看他。
特奥心头温暖，摸摸他的头，给他写了好长一串寄语。
接着有拿着皇马球衣，却问他是不是真的会来（come to）曼城（他和曼城的绯闻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得到他含糊其辞的回答后，又诚恳地请他多考虑一下的中年人；有上次录了像，还和他与雅礼合影了的那个女生；还有意味深长地说着“白金色调又好看又经典，但主要是，很衬你”给他性暗示的女人——特奥只好忍着笑装不解风情，“嗯嗯”两声，签名走人。
雨飘下来，逐渐打湿他的头发和衣服，但他却感到蒂比兹充满灿烂阳光。
这次他再也不用担心会在转角遇到傻逼了，而只有爱他的、可爱的人们。
——
有球训练大家做得随随便便又吵吵闹闹，没有一个人的心思还在颠球、绕杆、传接球上，聚众讨论着分组、战术、首发和阵型，连声音都不带调小的，简直能让曼努气死。
不过马丁内斯还是一副“你们随便玩”的姿态，他就只好忍了——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吗？只好硬是无视了所有人催促地看过来的讨好目光，掐着半小时才喊他们准备开始。
球员们瞬间嗨了，将球踢回给工作人员，把两边的临时队长阿扎尔和德布劳内推到中圈去猜硬币。马丁内斯笑呵呵地客串主裁判，跟两个爱徒确定一下猜的面，直接起抛。
德布劳内猜中了，考虑到他们就踢半场，场地也不是谁家主场，便片刻都不犹豫，果断要走球权，被嘟嘟囔囔、唉声叹气的阿扎尔连瞪两眼也不在意，只冲他笑一下，回身和队友宣布好消息。
这时球迷才反应过来他们要踢对抗赛，场边登时一片沸腾，他们一边兴奋地拿出手机、相机，一边给全员加油，几百人愣是喊出了几千人的气势。
这次分组和上次差别不大，不过两边火气……比较大。
战争从赛前嘴仗开始，B组邪笑着挑衅A组，“大放厥词”，势要将他们继续干掉，而A组当即反呛回来，他们并不在意出不出丑——没办法，踢得再差也不会有上次差了——只想要还对面3个进球。
于是一场对攻大战即将拉开序幕，压力这就来到了双方首发门将。
蒂博面无表情地理一下手套，小跳两下，只字不语；而米尼奥莱截然相反，长长地叹了口气，头疼地喊了三个自家中卫一声，“能不能别太浪？”
特奥、托比和考巴特立刻笑了起来，纷纷对他点了下头，米尼奥莱一口气还没松，就听马丁内斯吹响了哨子，然后左右两边的中卫便立刻全部消失于了他的视线中，只有托比留了下来，只是回撤得很深，溜溜达达地来回小跑。
米妮：“……”
啊！！我就知道！！！
一开球，本特克就向后一给，德布劳内稳稳停下时，B组已经拉开阵型，充分利用场地宽度，开始毫不犹豫地快速长短直斜地传接，半点不给对面拿球的机会，而一旦失球，又立刻转换成高位逼抢，夺回球权。
这正是他们赛前商量好的战术：拿到球权，就传控；拿不到，就防反。
虽然全队的传球水平都不差，但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把“曼城式”的传控玩得漂亮到让瓜迪奥拉都要直呼内行，耍得对面只能徒劳奔跑。
这份功劳，当然主要属于状态好到“我指哪儿，球就能传到哪儿；我说他下一步会向哪边跑，他就会往那边去”的德布劳内。
特奥手臂一伸反卡住卡拉斯科的位置，脚一挑，球就乖巧落到了卡斯塔涅身前，他紧接着向前插上，身体蛮力一撞，顶开查德利，跃起接下了右翼卫的回传，再把球出给德布劳内，斜插到肋部，等待接应皮球。
此前无论在哪支队，他都没有玩过传控，今天第一次尝试这种战术，就是和顶级的中场一起踢，这让他简直快乐到血液沸腾，踢得流畅到每个毛孔都在高呼“好爽”。
——原来传控这么有意思。好像也很适合我。
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不过这倒没有妨碍特奥用眼睛和大脑时刻不停地观察分析局势，他见蒂勒曼斯和本特克二过一配合，戏耍了一通登东克尔，便配合着小跑，拉到左路。
又是几脚传递后，球已经被送到了非常逼近A组大禁区的位置，蒂博神经紧绷，不错眼地盯着他们的传球路线，在小禁区小碎步移动。
特奥接下传球，抬眼不期然和他极快地对视了一下，一看他站位靠左，便换成右脚支撑，左脚抬起，作势射门。
蒂博冷静地沉下重心，依他对特奥的了解，不觉得他会起脚射门，但不得不防他来一个“我预判到你的预判”的攻其不备，于是向右挪了一步，正好堵在球门和他的位置呈45度角的连线上。
他猜对了，特奥的确不打算射门，可是主动权却仍然在中卫手上，几乎是在蒂博移动的同时，他高高扬腿，却踢空般掠过了皮球，紧跟着趁门将起跳后一个愣神，脚后跟一磕，出其不意地向后给了一脚回传！
德布劳内后点跟上，右脚一扫，外脚背大力凌空抽射！
球划过一道无解的弧线，绕过蒂博尽力调整后飞身扑救的指尖，直挂球门左上角！
球迷们顷刻发出了音量更高的惊叫，但响亮的——或者说，惊悚的——程度，还是没法与看到背过身去的门将，和同样也背对着他庆祝的进球者和助攻者所构成的那副画面时的狂呼乱叫相提并论。
这是怎样一幅世界名画呢？
蒂博落地后极快地站了起来，面色阴沉地叉着腰，过了几秒，大概还是气不过，将皮球往门里狠狠踹了一脚，才转回身；而不远处，德布劳内主动小跑过去紧紧拥抱住特奥，亲昵地揉着自觉主动地低下头去的中卫的头毛，笑容灿烂地和他说话。
别说球迷了，就连球员心中都没法不发出这样的一句感慨：
啊啊啊！这个进球太刺激了！——不是，这个剧情太漂亮了！——还是不对……哎反正就是值了！
德布劳内和特奥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注意到般，自成世界。特奥面色泛红，眼神闪亮，抿着唇笑，激动不已，却小声地夸道：“凯文！你真厉害！好漂亮的远射！”
德布劳内却没有压低音量，哈哈一笑，揉揉他的头发，问：“开心吗？”
特奥直笑，不说话，只是用力地点点头。
德布劳内接着揉他那头金发，直白地问：“那要不要多多考虑一下？”
而特奥也同样接着不说话和用力点头。
德布劳内便笑了，余光再一瞥A组门将的脸色，简直不能更满意，见好就收，松开了特奥，二人并肩往回走到自己的半场，等马丁内斯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