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32
特奥走出浴室时，发现几乎没有一个人离开了更衣室，但是他的耳边却没有音乐声，也没有人在跳舞、直播和自拍。反而墙上的电视少见地开着。
他绕过聚在一起不知在小声说些什么的一堆人，看过去，西班牙体育的滚动新闻正播着国王杯下一轮的抽签情况：毕尔巴鄂竞技将在2月6号主场迎战近来状态萎靡的巴塞罗那……
这时，电视突然被关掉了。
他挑起眉，走向了自己的座位。而拉莫斯正把遥控器放回到更衣室中间的桌子上。
“塞尔吉奥，我们国王杯抽到谁了？”他边穿衣服，边随口问道。
拉莫斯却没有回答他，而是不怀好意地咧嘴笑道：“你为什么不试着猜猜看呢？”
特奥愣了一下。让他猜？好吧，看上去塞尔吉奥又想捉弄他一把。他系上皮带，坐了下来，佯装严肃地说：“我不猜。除非猜对有奖励。”
“你这幼稚的小鬼！好吧好吧，那么……”拉莫斯琢磨着说道：“有1欧元。怎么样？这奖励合你心意吧。对了，你知道有哪几支球队晋级了的吧？”
“1欧元！你可真会勤俭持家。”特奥忍不住嘲笑地哧了他一声。
结果，笑完两秒他却突然意识到，他还真的想不起来八强究竟都是谁了。他赶紧若无其事地微微转过脸，轻搡了卡瓦哈尔肩膀一下，压低嗓音，“丹尼尔，国王杯——”
右手边的右后卫神秘莫测地冲他一笑，打断了他，夸张地拉长声音说：“噢，特奥，我可不会帮你作弊。”
拉莫斯立刻警觉起来，“什么？丹尼尔，快把他手机拿走！”
“嘿！你们很荒谬！我的手机还在柜子里！”特奥赶紧大叫着从卡瓦哈尔的手底下挣脱出来。
拉莫斯板起脸，“很高兴听到这个。但是别想逃避，快猜！还有，准备好你的1欧元，小子。”话尾他又得意洋洋起来。
特奥瞪了他一眼，揉起手腕，“好吧，好吧……”他连忙在脑中紧急搜索起国王杯赛程，但是……
他他妈的真的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该死，他明明看过啊！
旁边的两个西班牙人看着他苦思冥想，听起来十分邪恶地一哄而笑，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
“噢，别为难自己了，亲爱的特奥，这么艰难的一场比赛之后，让自己的大脑休息一下有什么不好呢？”
“哈哈哈，看起来你的1欧马上就能到手了，塞尔吉奥。你应该设100欧，反正这个富家公子不缺钱。”
“这怎么行？我们要勤俭持家的……是不是，特奥？”
特奥深呼吸一下，还是忍不住，“闭嘴！”
……
“OK，我猜塞维利亚。”最后，他只能投降地说了一支球队。随便选的。但也许也不那么随便，他最想踢他们。
但是，奇怪的是，刚才还载不遗余力地调侃他的拉莫斯和卡瓦哈尔突然都安静了下去。特奥反而有点不适应。他左右看看，这反应，难道说……
“我猜对了！？”他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灿烂地笑着向拉莫斯伸出摊开的手心，“队长，你答应我的，1欧……”
拉莫斯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幽怨地叹着气道：“不给！你没猜对。”
我没有猜对你这个反应干什么？特奥才不信，打开柜子去找自己的手机，耳边传来卡瓦哈尔压抑不住的崩溃喊声：“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越发笃定自己肯定猜对了，心情极其愉悦地摁亮屏幕。
这时，一个电话正好打了进来。他看着来电人姓名，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心底莫名预感不妙。
但一秒之后，他还是接听了。他拿着手机往外走去。
“嘿，莫妮卡……”
——
“等等等等，你让我捋一下……”特奥背靠墙站着，闭了下眼睛，抬手扶额，缓缓道：“你有一个lookbook原定要在意大利拍摄——”
“是一部分。”莫妮卡立刻纠正。
“好的，一部分……然后，意大利有很多人感染了……病毒？导致你们没有拿到签证，同时你的团队没有和迪奥的负责人谈妥更换拍摄地点的事，所以你得要提前回西班牙，赶下一个试镜。是这样吗？”
“Exactly！（完全正确）”莫妮卡长出了口气，“抱歉，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是不太好。主要是……这都什么事啊？！意大利，拒签？拜托，我们又不是从高危地区过去！我还有意大利国籍呢！”
特奥蹙起眉，手指点点额头，“听起来的确不太合理。”
这几天，新闻和社媒上不是没有那个他不记得叫什么了的病毒的相关消息，但既没有得到大规模的报道，看上去也并不严重。他没有怎么当回事过。可现在看来，这个病毒似乎比他以为的要远更危险。
“是吧！我真的快要气疯了。我的上帝，那可是迪奥！迪奥！！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机会！而且我都拍完一半了！”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But shit happens, you know.（糟糕的事难免发生）而且，莫妮卡，你是天生的超模，你肯定会拿到更好的机会的。”特奥安慰地说道。
莫妮卡安静了片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谢谢你，特奥……真希望如你所言。”
“我在说实话啊。好啦，不说这个了。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后天？反正我们目前是买了明天起飞，后天落地的机票。”莫妮卡道：“但我们也还在和迪奥那边争取，尽管希望渺茫……总之，我会在明天起飞前告诉你的。”
特奥微微叹息，“听起来我肯定得去接你了。”
这下莫妮卡总算笑了一声，“Hmmm，听起来某些人不是很愿意哦。和那位有新进展了？”
“算是吧。但我们最近的赛程实在太密集了，所以——等等，为什么我开始和你谈起了这个？！”特奥猛地刹住了车，在莫妮卡的大笑声中硬是转回了话题，“你记得把信息都发给我。”
“放心，我不会忘的。”莫妮卡仍在轻轻笑着，“但还是祝我不需要发给你吧。”
“好的，祝你好运。还有……”
“什么？”
“我没有不愿意，莫妮卡。你是我的朋友，你回马德里，我肯定会去接你的。再说，这是我自己同意的条约，我得遵守，不是吗？好了，我说完了。”
电话那头，莫妮卡似乎怔了瞬，才道：“我知道了。……噢，没有什么事了。拜拜。”
特奥便道：“OK, Monica, goodbye and God bless.(再见，上帝保佑你)”
他挂断电话，慢慢吐了口气，而后仰起头，直到后脑勺抵到冰凉的墙壁。他望向过道另一侧的窗子。冬日的夜晚很黑，灯光映亮玻璃上的些许水滴的痕迹。
所以马德里又下雨了。他想着，叹了口气。拜托，上帝，让它快点停吧。下雨的冬天冷得刺骨。
他直起身。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又握住了项链。他不由皱了下眉，松开了挂坠，扭头走向了更衣室。
可一推开门，里头沸腾的人声就让他下意识后退了一大步。等他定下神再走进去，他发现大家像赛前教练和队长训话时那样围成了一个圈，但是是更小、站位更紧密的那种，以至于根本没有人发现了他。
不，不对，只除了一个人——
蒂博正慢慢地、慢慢地挪动着离那个圈越来越远，脸上的表情由一种复杂的隐含得意的“你们太荒谬了”转变成了……“宝贝相信我，这真的和我没关系”？
特奥大感兴趣地扬了下眉毛，向他比了个“FREEZE!（不许动）”的口型，悄悄地站到他旁边，侧耳听起众人的议论声。
“但你确定他们没有作弊？？”
“是队长亲自监督的！”
“卢卡，你在质疑我吗？我是和你一边的啊。噢，上帝，我心碎了……”
“滚蛋！”
“哈哈哈，我真想不明白，居然有人不跟着蒂博猜？”
“可是为什么会是塞维利亚？！这他妈是什么原理？！”
“好了好了，兄弟们，快点，愿赌服输……”
“不——！我的钱！！”
……
特奥忍着笑佯怒地转过脸，蒂博早已经极快地调整好了表情，规规矩矩地老实站着，带着一脸装模作样的讨好笑容看着他。
他险些乐出声来，赶忙也装腔作势地冷冷咳嗽了一声。很轻。他无意打搅热火朝天、团结友爱的队友们。他向后倚着墙，抬起下巴，睨着高大的弗拉芒人，“你没什么想说的？”
蒂博眼神向下瞥，一下抓住他的手，轻柔狎昵地捏了又捏，“我的解释是……我毫不知情……”
说着，门将俊朗的面庞微微贴近过来，紧紧凝住他的眼睛，棕眸含笑而柔软。特奥有些目眩神迷，不及反应，听见他的语调越发低而惑人，“你能相信我吗？宝贝。你相信我被他们骗了吗？”
特奥脑袋晕飘飘的，差一点点就要点头。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回过神来，空闲的手狠狠推了这个犯错还试图勾|引瞒骗他的大混蛋一把，面无表情地斥道：“NO! Go to hell!”
但蒂博别说下地|狱了，就连一步都没往后退。他甚至摁住了胸膛上的那只手，看着他眨了下眼，一抹bad boy s|mile绽在他的唇角。
必须承认的是，非常迷人。
特奥喉结滚了下，突然转开脸又转回来，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怎么猜到塞维利亚的？”
蒂博从善如流，也貌似同样一本正经，“我会读你的心(read your mind)。”他紧了下特奥的手，继续“严肃”地说：“所以别试图骗(cheat，有情感不忠之意)我。我能看出来。”
他当然只是玩笑，但特奥心头忽然止不住地咯噔跳了两下。他又偏了下脸，这次却是不自在地。闷闷地说：“不早了吧，我们快回去吧。”
在蒂博有所反应之前，他反手拽住门将，急忙地拉着他溜出了更衣室。
实际上，莫妮卡要提前回马德里，而他要去接她，如他所言，确实没什么让他为难的；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她的回来还意味着更多：晚餐、街拍、约会、派对、甚至是……
情人节。
圣诞节的时候，他没有去美国陪莫妮卡的事已经引发了一些议论，只是施特鲁特的公关过硬，加之他和模特一转年就被记者拍到了“同居”，风波很快消散。但是这也意味着，情人节他不能够再任性妄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