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玉宫后,素和熙疑惑地道:“你何故包庇于孤?”
此前,师兄俱是自称为“臣妾”,唤他为“夫君”,分明是颇为亲密的称呼,从师兄口中吐出来,却让他觉得师兄远在千里之外。
显然经过适才之事,师兄对于自己的防备已减弱了些。
裴玉质心生欢喜,但他无法将真正的原因向师兄坦白,是以,启唇道:“子熙作为一国太子,身为尊贵,且是天乾,却被迫奉命和亲,屈尊降贵地来了这吟月,子熙不满于孤理所应当,孤知晓子熙定非真心想掐死孤。”
素和熙动手之时是真心想掐死裴玉质,闻言,心虚不已,面无表情地道:“孤无需你的同情。”
裴玉质不善言辞,见自己惹素和熙不悦了,赶忙补充道:“且孤与子熙已成亲了,夫夫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素和熙讥笑道:“你与孤连交/欢都不曾,何来夫夫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子熙若要与孤交/欢,孤定不会反对。”
“是么?”素和熙抬手挑起裴玉质的下颌,接着从下颌起,一寸一寸地向下摩挲。
被樊绍摩挲肌肤的恶心登时复苏了,犹如毒蛇,正以蛇信子舔/舐着自己的四肢百骸,裴玉质浑身颤抖,咬着自己的唇瓣,目不转睛地盯住了素和熙。
——是师兄,现下是师兄摩挲着我的身体,并非樊绍。
素和熙并不收手,进而解开了裴玉质腰间鞶革,一分一分地撩开了裴玉质的衣衫。
裴玉质拥有一身冰肌玉骨,使人不忍亵/渎,更使人急欲好生亵/渎一番。
素和熙覆唇而下,未料想,竟是被裴玉质偏首躲过了。
裴玉质五岁那年,曾与师兄一同下山玩耍,途径一小巷,意外地瞧见一女子被一男子压于墙面之上,俩人四唇相接。
当时,他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天真烂漫地问师兄:“师兄,他们的唇瓣极是可口么?为何他们皆不肯与对方的唇瓣分开?”
“非礼勿视。”师兄一手捂住了他的双目,一手牵着他的手,待得离那小巷远些了,师兄方才放下手,答道,“他们心悦于对方,才会与对方接吻。”
“接吻?”他似懂非懂地道,“唇瓣与唇瓣相贴便是接吻?”
见师兄颔首,他追问道:“何为心悦之人?”
师兄思忖良久,才道:“据诗词、话本所述心悦之人便是你愿意与之同生共死之人,你见不到她,便会为相思所困,夜不能寐,衣带渐宽。但我尚无心悦之人,不知是否当真如此,待我寻到心悦之人,我再告诉你是否如此可好?”
“好吧。”他又好奇地道,“若非心悦之人,便不能与对方接吻么?”
师兄揉了揉他的发丝:“我认为不该草率地对待自己的身体,亦不敢草率地对待对方的身体,仅能与心悦之人接吻。”
由于师兄这一番话,他一直认为接吻之事甚是神圣,因而下意识地躲避了师兄的亲吻。
素和熙不满地捧住了裴玉质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他从来不曾与旁人接过吻,首先感知到的是柔软,其次是温热,然后他心口腾起了强烈的掠夺欲。
他不通吻技,循着本能粗暴地撬开了裴玉质的齿列。
“不要……不要……”裴玉质的双目泛起了层层雾气,与此同时,他的双手拼命地想将素和熙推开。
明明是师兄告诉他仅能与心悦之人接吻,为何师兄却执意要吻他?
他并未心悦于师兄,师兄亦未心悦于他。
师兄是骗子。
素和熙稍稍松开了裴玉质的唇瓣,迷惑不解地道:“你既答应与孤交/欢,为何不愿与孤接吻?”
裴玉质怔了怔,素和熙所言不差,他既已答应与其交/欢,为何不愿与其接吻?
前者明显较后者更为亲密。
“孤……”他抿了抿唇瓣,“子熙要如何便如何。”
素和熙不知为何裴玉质这般逆来顺受,发问道:“你到底有何所图?”
“诚如孤适才所言,孤与子熙夫夫同体,一损……”裴玉质口拙,未及言罢,又被素和熙闯入了唇齿。
他沉默地承受着素和熙的亲吻,双目睁着,不断地心道:我要忍耐,我必须忍耐。
面对半点不做回应,甚至于全身心抗拒着自己的裴玉质,素和熙顿生怜悯。
裴玉质何辜?
但一思及阿兄,他却又起了施虐欲。
这吟月从上至下,哪里有无辜之人?
他残忍地将裴玉质身上仅余的锦缎全数扯去,继而用力地将裴玉质推倒于地。
正值春寒料峭,裴玉质恍惚间觉得自己将要被冻僵了。
由于修为日益深厚,他已多年不曾感受过寒冷了。
他仰首望着素和熙,不作挣扎,四肢张开。
素和熙见裴玉质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施虐欲瞬间消弭于无踪。
他低下/身,扣住裴玉质的左腕,将裴玉质从地面上牵了起来。
裴玉质猝不及防,扑入了素和熙怀中。
他正欲自素和熙怀中出来,念及自己已将这副身体交付于素和熙了,遂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
“罢了,改日吧。”素和熙捡起裴玉质委地的衣衫,一件一件地为裴玉质穿上了。
裴玉质不敢相信自己能逃过一劫,凝视着素和熙道:“为何作罢?”
素和熙反问道:“为何不可作罢?”
裴玉质眉眼舒展:“当真作罢?”
素和熙正色道:“当真。”
“多谢。”裴玉质背过身去,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素和熙扫过裴玉质的背脊,一言不发。
这裴玉质委实奇怪,被他强吻了,居然还向他道谢。
裴玉质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这唇瓣适才被师兄亲吻了,不如何舒服,有些疼。
倘若是与心悦之人接吻,应当不会疼吧?
不然,这世间为何会有人愿意与心悦之人接吻?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心悦于任何人。
他回过身去,毫无芥蒂地对素和熙道:“子熙,要用早膳么?”
素和熙不置可否。
裴玉质着人送了早膳来,由于他并不受宠,自然是尚食局中有何剩下的,便为他送来。
但今日这早膳显然是刻意为他与素和熙所准备的。
素和熙盯着眼前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粥、红枣糕以及花生酥,噙着冷笑,顿悟道:“你之所图便是怀上孤的骨肉么?”
怀上师兄的骨肉?
裴玉质抚过自己平坦的肚子,否认道:“孤从来不曾想过要怀上子熙的骨肉。”
他身为地坤,可生儿育女,但他并不打算长久地留于这个世界。
成功拯救师兄后,他便会离开。
若是怀上师兄的骨肉,他便不能离开了。
更何况他并不打算与师兄白首偕老,为何要怀上师兄的骨肉?
且师兄不是伤了腺体么?
即便他与师兄有了床笫之欢,他亦不会怀上师兄的骨肉。
素和熙端详着裴玉质,见其不似撒谎,遂问道:“这可是吟月的习俗?”
裴玉质坦诚地道:“据孤所知,吟月并无新婚次日须得用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粥、红枣糕以及花生酥的习俗。”
所以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粥、红枣糕以及花生酥是庆平帝或是严皇后安排的?
素和熙已是饥肠辘辘,坐下身,开始用早膳。
裴玉质便也坐下身,与素和熙一道用早膳。
他早已辟谷了,鲜少进食,这副身体虽是他自己的身体,却因这个世界并非修仙世界而不得不进食。
他的味觉已然变得迟钝了,味同嚼蜡。
素和熙见状,关心地道:“有这般难以下咽么?”
话音落地,他顿觉自己亦变得奇怪了。
裴玉质乃是敌国皇长子,他为何要关心裴玉质?
裴玉质摇了摇首,继续用早膳。
素和熙竟然又听得自己关心地道:“亦或是你有何处不适?”
裴玉质又摇了摇首,还冲着素和熙笑了笑。
倘使裴玉质有何处不适,定是因为自己不久前强行剥净了裴玉质的衣衫,并强吻了裴玉质。
素和熙以调羹舀了一勺裴玉质碗中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粥,送入口中尝了尝,并无异味。
裴玉质暗道:纵然魂魄不全,纵然由于遭逢变故而改了性子,但师兄终归是师兄,本性仍是温柔的。
素和熙一面用着自己的早膳,一面窥视着裴玉质。
裴玉质费了些功夫,方才将自己的那份早膳用尽。
他放下竹箸,茫然四顾,不知该做些什么为好。
除了修炼,他对于世间诸事皆无兴致。
故而,在原本的世界,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