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办的分外顺利,出了府门,街边捡了些吃食塞进嘴里,薛凌寥寥攀谈了几人,就找到了买卖田地的铺子。她颇有气度,出手又大方,伙计上赶着讨好,很快就定下了几座宅子要看看。
伙计叫了马车,拉着薛凌转悠了好几家,总是缺点啥。直到第四家,才起了要买的心思。屋主是一对老夫妻,做着糖糕的营生,而今说是要回乡含饴弄孙,故而发卖产业。
宅子并不华丽,简简单单青瓦盖,六七间房搭一小阁楼。原薛凌是看不上的,只是听说前后院地方都大的很,才来看看。进来却发现十分合眼缘。
想是赶着要走,老两口已经收拾了行囊,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水井池子一应具全,后院还有个红砖砌的烤炉,说是日常做糖糕用的。地方也如同伙计说的那般大的很,院角还有几株石榴正值花期,开的如火一般。薛凌从未见过开的这般艳丽的花,站在那盯了良久不舍得走。
老妇人看她这样入神,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道:“小姑娘可是喜欢吃石榴呢,老身可不瞒你,别看这花开的好,可这树,它不挂果儿。要不是老头子非要留着,早没了。”
旁边老头瞬间涨红了脸,嚷道:“不挂果怎么了,人活一世,草木一春,非得有个果儿才行?”又转头对着薛凌道:姑娘我跟你说,这花五月初就开,年年开到七月,怕是皇宫里,也找不出这么美的石榴花。你可千万别把树给砍了。”
老妇人也不恼,笑着哄道:“好好好,不挂果不挂果。我就是跟人姑娘说说,总不好诓骗人家。”
薛凌在平城从未见过石榴,回了京也没格外留意这些东西,只是一时看花开的灿烂,有些走神,并不是在意挂不挂果。看这对老夫妻有意思,笑着道:“老伯这么喜欢,怎不一道移了去。”
老头连连摆手:“不好移,不好移。这人挪活,树挪死啊。我老了,它也老了,就希望都能落个好。”
薛凌又把眼神移到花上,人活一世,也这般不挂果呢?
老头凑到老妇人身边悄声问:“是咱俩成婚那年种的吧。”
老妇人一瞬间娇羞不已,锤了一把老头,低声道:“是”。顿了一顿,又偏过身子去,佯装抱怨道:“怎在外人面前说这些。”
“就此处吧,我带了钱,若两位老人家没异议,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薛凌咧了咧嘴角,她喜欢这个宅子。
付了钱,老妇人还在唠叨些陈年旧事,不外乎怎么置办的这处宅子,如何跟相公操持一家,又问薛凌是哪家的闺女,可是要给自己置办嫁妆,怎么小小年纪就一人出来营生了。薛凌真话假话夹杂着附和,跟着伙计交接了地契房契一系列杂件,转身去了临江仙喝茶。
五月新荷已露尖,临江仙的点心一应拿荷叶盛着递了进来。新出炉的桃花酥还冒着些热气,熏的荷叶清香味也更浓烈。一叶翠色映粉红,雅致的很。旁边白瓷匜里盛着供客人洁手的清水,也没忘了放两瓣莲花点缀,此处确实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地方。
暮色渐垂,楼下行人来往如织,江风吹的人心里头痒痒。薛凌靠窗坐着,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错觉。那对老夫妻说是还要多留一晚,薛凌自然无所谓这种事情,只是惦记着自己什么时候该去帮老李头收拾下那堆破烂。
她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以后在京中,多少有个去处了。虽不甚喜甜,却对这桃花酥难以罢休。说起来,苏夫人府上减了糖的更合她口味些,但其他地方正常甜的,也吃的十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