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失口笑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并未回身,直直出了钱庄门,转眼不见了踪影。
钱庄掌柜一抬头,正要招手打招呼,“哎”字说出口,余下的话又吞回了肚子,手也愣愣收回算盘上。这泼皮他倒也熟,欠着庄里两贯钱快满年了。只当他是要来还钱,想想平日遇到问一句还要推三阻四,现下上门恐是只有再借的份,归还纯属痴人说梦。
管他是何缘由,走了少费些口舌。
含焉出了钱庄好一会仍没找着去处,她不会骑马,又一连数日大半时间都跟薛凌在马背上,整个人疲惫的很。体力不支还在其次,心中忧惧更是要命。这边塞城镇本就小的很,不消时候,被她转了好几圈。终是下定决心,捡了个瞧上去略微像样点的客栈,想落个脚再作打算。
她尽可能的学着薛凌的样子,将一张银票拍在案台上,道:“有什么吃食捡些来”。说完又觉不对,赶紧补了一句“要间最好的房间”。
可惜的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其眼神飘忽,脸上恐慌难掩。
小本生意,都是家里人操持,也没什么小二。那年轻男子狐疑看了两眼含焉,抓起银票一看,赶紧进了后屋。好半天才带着一老头出来,卑躬屈膝颇有些谄媚道:“小姐,小店怕是找不开。”
含焉本是等的无比忐忑,听他如此态度说法,不禁长出一口气,只当是自己糊弄住了这人,勉强镇定了些,道:“我身上没散碎银子,你们有就凑些于我,有多少便是多少吧。”
那二人相互张望了一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转而老者便去了后屋,不多时捧着个袋子道:“只有这些了。”
含焉打开来一看,里头多不过二三十两碎银,比银票的面额少了一半不止。但她不是薛凌,只想着这些就算坐吃山空都足够撑个一年半载,何况自己身上还有一张。
当下狂喜冲淡了畏惧,一把接过来道:“就这些吧,余下的算我在这盘桓几日,你替我选个房间,我去去就回。”
她身上衣衫皆是薛凌逃跑那日为自己随手备下的,胡地弄不着好玩意,还不合含焉身量。又经过几日奔波,她自是穿的格外难受。且不管前路何方,总是要拾掇一下才能启程。
她未必就是定下了要去找薛凌,只不自觉的想着该准备些干粮行李才能上路。最好是在客栈里好生歇息两天,问问有没过往的客商,顺路有个照应。也许不用两天那么久,孤身在这片土地上,心里无端颤栗。
那店家欢天喜地的伸着手请含焉出门先去,道是“回来了必然一切妥当”。瞧着含焉隐没在街角,才摇摇头回身,想着这是干的什么活计。见天的请人往店里走,请人外外走当属头一次。
他又看了一眼那张银票,情不自禁拔腿往后院跑。心急火燎的前脚没站稳就要迈后脚,差点栽俩跟头。得亏含焉找的是城中最大的客栈,不然店家怕是连银票的票号是真是假都不敢认。
只是,她说的去去就回,变成了一去不回。
这么小的一座城,找人来的分外容易,更莫说她本就引人注目。还没到客栈处,钱庄那男子已跟了她好些时候。确定含焉是一个人在晃荡,便一直没有离去。他躲在暗处瞧不见银票数额,只能干搓着手急不可耐的瞎猜,银票数额最小也得有个五十两,万一这小娘子是什么富贵出身....
没准,上头能有一百的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