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高有数丈,往下看去只能瞧见巴掌大个点,所以她也不好猜车上究竟装的什么东西。想下去走近了瞧,又觉此举太冒险了些。
本想抓着霍云旸旁敲侧击套个话,孰料一直见不着人。找上书房去,也有守卫看的严实不让她进。薛凌因名单一事束手束脚的,便没强闯。这一上午犹疑不定过的甚是焦灼,终没敢直接去那些车上划一刀看看是啥。
到后头干脆就懒得再看,反正霍云旸要死了,她想。
令薛凌小有诧异的是,霍云旸给的午膳十分简单,甚至称得上寒酸,不过一碗糙米配两三样小菜,和昨晚的丰盛有天壤之别。
她不明这里头是什么花样,嚼巴了几口,连水也不敢多喝,丢了筷子要出门寻些放心的吃食。守卫伸手要拦,薛凌刀就亮了出来。
霍云旸一直派人跟着暗地里看着她,见起了冲突,立马现身道:“姑娘,请勿多事。”
薛凌早知自己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眼睛里,转身翻了刀刃道:“霍云旸不乐意见我,当我乐意见他?你且去告诉他,我现在就要离开宁城。霍家的信,我不带也罢。但如今京中上下翻遍,别想找出第二个人能跟霍云婉会面。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霍家的御林卫现在就是一群猢狲,聚不起来的。”
那二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姑娘稍后”,说罢转身离去,另一人对薛凌赔笑,手却垂在腰间连个施礼的基本样子都没有。
薛凌跃起坐到横栏上,那人刀就抽出来一半,见薛凌并无要伤人的架势,悻悻又收了回去,低声道:“姑娘不要令在下为难。”
薛凌晃着腿笑笑道:“不为难,我就是随便走走,不如你也去传个话,问问霍云旸,以前宁城旧将埋骨于何处,我也去烧堆火,赶不上头七,还不能赶个晚节么。”
她知战后有人清理死者遗骨,树碑立传一般不太现实,因为大多都是断臂残肢,压根分不清谁是谁。又或者烧成焦炭,只剩一颗头颅之类的,总之都是些人间惨剧。
所以后人就将所有死于战乱而又无人认领的性命丢于一处,垒一座圆坟起来。官民不论,老少不分,这些人,未同生,但同死,同穴也是应当的。
那人低头不语,薛凌嗤笑一声,继续晃着她的腿,没有继续说话。先前走的那人很快便回来道:“将军请姑娘过去一趟。”
守门的抹了一把汗,两人识趣让开路,薛凌跳下来,一溜烟到了霍云旸房里,先道:“霍将军好大的架子,信不信的无所谓,总不至于要把我也挂到城墙上去吧。”
霍云旸抬头道:“今日事多”,又对那两人道:“你们退下吧。”
薛凌不等人走,即换了脸色,冷道:“今日我一定要离开宁城,你要不要我带信?”
“要的,我在拟,今晚便好,你是要连夜赶路,还是明儿启程皆可自便。”
“几个人名,几桩小事而已,要霍将军费神这一整天?”
“确实有些费神,姑娘就多担待些。不过令人费神的并非京中之事,我比较担心姑娘拿到名单之后,就立即对我卸磨杀驴,然后拿着这份名单回京哄骗我家姐找机会行刺皇帝,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