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明站在门前心里正做着心里建设,就被捧着吉他的吴从麟叫回了注意力,他手上按好了一个C和弦,然后一个琶音,结束后对着他笑得诚恳。
“欢迎回家。”
吴从麟是个高干子弟,毕竟在燕京随便捞十个人有六个都是高干子弟,何春明如今隔了三十年再看他这室友,觉得他比自己记忆之中还要骚包。
发型是最流行的偏分,穿着牛仔阔腿裤和白色小衬衫,领口的扣子偏偏没扣,露出他那红线绑着的玉坠。
他用二郎腿架着吉他,一手捧着,一手翻动琴谱,低头看谱的时候,刘海会滑落到眉眼,再抬头之际定然要仰头微微甩动,用自己脑袋的律动将刘海再分回原来的位置。
何春明记得,他还专门解释过,这个动作不仅能在双手在弹琴的时候整理头发,还能自然展现他的喉结,下颚线,以及锁骨,够那些小姑娘脸红心跳……
原来何春明是最喜欢跟着这个文青混的,毕竟他上大学前就很想成为这样的人,很酷。
可在如今的何春明看来,只觉得眼前这人如果不是每天吃三斤猪油,都不止于油成这个狗样。
何春明强忍着自己抽动的嘴角对着吴从麟的欢迎回以微笑,“这好久不回来都有些不习惯了……”
他抬手指着门口,表示自己走错门并不是有意为之。
“明哥毕竟有些路痴,如今这许久不回,有些陌生也是能理解的。”对坐在吴从麟对面的万业,此刻正倚着窗边,一手捧书,一手翻书。
他还是弓着腰身,就着厚厚的眼镜片,阅读着手中的书籍。
看不太出来他手上是什么书,但是何春明知道,能让万业在宿舍都能看下去的书,定然是故事书或者小说。
万业是南方山区农村里出来的小孩,听说家里原来是富农,他父亲学识过人,只是解放后,家里过得太过坎坷,整个人的性子变得阴沉古怪。
也真是因为他父亲以前受过科学教育,才能辅导他通过这高考的独木桥进到这燕京来。
何春明以前也如同万业不喜欢他一样,他也不喜欢万业,两个人虽然是同一寝室的室友,但是都默契地维持在了不冷不热的同学关系,能不多说一句话就不多说一句话。
如今何春明再回过头来看这个人,心里还挺佩服他的。
在农村长大的他一定是从小被教导着知识改变命运,才能在恢复高考第三年就考上了大学。
细细想来,他每天作息规律,早起第一件事情就是认真梳头。每天他虽然穿着旧得发白的衣服,但是这些旧衣服都让他穿出新衣的气质。
何春明如今看着躬身在窗前的万业,心里似乎突然就理解了这个以前自己不喜欢的古怪人。
他带着知识分子的清高,又带着落魄贵族的自傲和自卑。
既然重新要与大家相处,何春明这一路已经想得清楚了,自然是真诚对待大家,也真诚对待自己。
所以他并没有像原来一样不接万业的话茬,反而是凑到他身边探头问道:“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