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泽十二年二月末,邱水河,河水刚刚解冻。
无数逃难的人其中的一股,到了河畔。
一行数百人,疲倦的在河边修整。他们当中,大多数的人眼里,都看不到希望。
战乱,已经让百姓处于死亡的边缘。
难民之中,一位依稀可见清秀模样的二十多岁的女子,手里拿着半个干瘪的烧饼,冲着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喊着:“墨寒,来。”
少年叫彭墨寒,几年前的一个雨夜,可怜巴巴的站在苏轻雪和苏轻文的家门口;问之,不知从何处来,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姐姐,怎么了?”
“来,把这个吃了吧!”苏轻雪柔声。
彭墨寒接过烧饼,只咬了小小的一口。
“多吃点。”苏轻雪露出嗔怪的表情。
看着墨寒嘴角一点泥土,然后思绪渐渐回到了那天。
农家小院的栅栏,被轻轻推开。
两个衣着褴褛,脸上还带着伤的男人上门。那伤,是利刃划过的刀伤。没有药,已经在渐渐腐烂。
两人嘴里喊着:“是苏家不是?请问轻文的姐姐苏轻雪在吗?”
苏轻雪微微一怔,点头:“我是,你们……”
两人跪地,其中一人独臂,伸手捧过一块木牌。
“对不起,轻文他说过要回家的!可是我们,没能带他回来。他为我们舍身挡箭,我们却不能带他回家。”
风雪肆掠,寒气逼人。苏轻雪望着那块小小木牌,像是看着来自地狱的魔鬼。
“轻——文?”苏轻雪脚步沉重,每一步,仿佛都是带着万金的脚镣,每一个脚印,都深深的嵌入黄土之中。
黄沙掠过,跪地的男人想起那个爱笑的青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说他打完了胜仗就回家给姐姐找个好人家;思绪到此,眼角拂过一滴水珠,只好掩饰:“这黄沙,真是伤眼。”
苏轻雪接过木牌,久久的立在风中。
忽然如野兽般爆发:“走!你们走!”
仿佛这些人离开,苏轻文就可以回来。
但他,再也回不来了。苏家,只有苏轻雪一人了。
那块小小木牌,却如高山一般的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战火,烧遍了整个东朝大地。没有了希望,苏轻雪,也再不想挣扎在这乱世之间。
“姐姐?”一声轻轻的呼唤,却猛然唤醒了苏轻雪绝望的内心。
一瞬间崩溃,躬身抱着彭墨寒,痛哭久久。
“姐姐,你怎么了?”柔弱的少年,声音稚嫩。
呜咽而言:“墨寒,今后姐姐只有你一个人了,姐姐只有你了!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
小小的少年,有些失措,弱弱出声:“姐姐,别哭。”
“山——山贼来了!”
一声惊呼,将苏轻雪的思绪打断。回头一看,远处,数人骑着骏马,奔腾而来。身后,扬起的尘土,数丈之高,绵延八米。
见状,众人皆露恐惧之色。也有失去的生的希望的,已然看淡一切,无惧无畏,平躺着如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