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之,你疼吗?
在印象里,好像从没人这么问过他。
他为了讨口吃的,在小太监手底下苟且偷生,被嬷嬷打的半死不活的时候,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他的亲生父亲十多年来对他不闻不问,见他的第一面,竟是要把他送去敌国做质子的时候,没有人问他疼不疼。
为了得到明德帝的信任,他硬是在诏狱熬过了整整一夜的刑罚,只剩半条命出来的时候,没有人问他疼不疼。
如今这半条手臂,不过是他受过的许多伤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竟然有人问他,顾凛之,你疼不疼?
顾凛之听到这话,怔怔地看过去,然而只能看到云梨的发旋,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他失神片刻,轻轻一哂: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话都往脑子里进。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他还真觉得有点感动了。
他仰头望着夜空,微扯了扯唇角,语气浑不在意,甚至带着点笑:“不疼啊,顾凛之贱命一条……”
他刚说了一半,唇上一热,怔了怔,原来是云梨手捂上了来。
她凑上来定定地瞧他,脸上面无表情,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一向都这么爱轻贱自己吗?”
顾凛之没开口,他的眉微微蹙了起来。
太近了。
云梨似是看不出他的不自在一样,自顾自的继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习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唇角一勾,那弧度像是在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她说。
“顾凛之,你是不是挺缺爱啊?”
他肩膀一僵,眸半敛,眼底划过一道戾气,唇角微斜正要出声嘲讽,却听她突然道。
“我来爱你好不好?”
眼睫剧烈地颤了颤,顾凛之不敢置信地抬眸,恰好撞上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干净,赤诚,坦然,不掺杂一丝别的什么。
似乎是询问天气一样神色自若。
我来爱你好不好?
喉尖滚了滚,顾凛之下意识觉得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