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爸爸办葬礼,我们又东拼西凑借了三万。傍晚我跟妈妈回到家,又被一伙人堵住了,领头的我认识,是爸爸以前的工友老马。
老马是被爸爸带进赌石圈的,也是他怂恿爸爸买下的那块石头。在爸爸死后,老马带着房产证来找我们,说是通知我们搬家。直到现在我才恍然大悟——是老马联合场口的老板给我爸爸做了个套。也是因为他,我爸爸才一命呜呼。老马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妈妈死死盯着老马他们,愤恨道:“姓马的,你是要逼死我们啊!”
老马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嫂子,这房子可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就算我老马可怜你们,天九的刘老板也不会同意。你们要不搬走,我们就只好请你走了。”
眉飞色舞的老马把那个‘请’字咬的很重。
我听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跟这个王八蛋拼命。可我还没冲到老马身前就被他后面几个横肉混混给按在了地上。
妈妈尖叫道:“别打我儿子!别打我儿子!”
她上去拽住一个人,却被那个混混推到一边,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妈!”我刚要还手,无数拳头就像雨点一样落在了我的身上。
呜呜的警笛声传来,原来是邻居听到了妈妈的尖叫报了警。老马凶神恶煞的看着我们:“明天你们要是还不滚蛋,我就弄死你儿子!”
说完他领着人就走了,我妈抱着我哭天喊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给姥娘打了个电话。
我妈这一辈就两个孩子,我还有个舅舅。我舅舅早早就住进了姥娘家,以前我妈还经常去看望我姥娘,可不知为何最近再也没去过了,还专门叮嘱过让我也不要去。
虽然我不知道我妈妈跟舅舅之间有什么矛盾,但电话那头舅妈的语气十分冷漠,妈妈低声下气哀求了半天,她才同意让我们先去那边借住一段时间。
我踉跄扶起妈妈,擦去嘴角的鲜血。看到周围邻居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又想起舅妈在电话里的冷言冷语,不由悲从中来。
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没有家了。
......
妈妈怕我遭到报复,连夜收拾东西就去了姥娘家。敲门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开门的是我舅妈女儿,也是我的表妹。
表妹揉着眼睛,看到是我们,满脸厌恶道:“有没有搞错啊,当天打完电话当天就过来?你当我们家是收容所?”
“林依人,你怎么说话呢?”我怒道。
“依人说得对,是咱们给她添麻烦了。”妈妈按住我,瞪了我一眼。
“哼,知道就好。”林依人打了个哈欠,转过头轻蔑喊道:“妈,那两个来了。”
她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几道含糊不清的叫骂,舅妈摔门而出,气冲冲的向我们走过来,指着我妈骂道:“搞清楚是你们家欠债,不是我们家欠债。你要把我们逼死啊?”
妈妈垂下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没办法?”舅妈嗤笑道:“公园里也有长椅,怎么不去那边睡?”
“舅妈,这马上就入冬了,我妈身体也不好......”尽管心中涌动着屈辱,但我还是低声下气解释哀求道:“......我们实在是没有地方去了。”
舅妈冷笑一声,她侧过身:“每个房间都有人住,你们睡哪里?”
“我跟妈睡。”妈妈看了我一眼:“小欢睡沙发就行。”
“不行,那是我刚买的新沙发,意国小牛皮的。”舅妈想都不想就一口否决了妈妈的提议。
我垂下脑袋,不敢让他们看到我此时愤怒的表情,许久,我嘶哑道:“我睡地板就可以了。”
“那你可记得早点起来。”林依人打量了我一眼:“我可不想早上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人躺在自家客厅里。”
我知道舅妈一家一直看不起我们,可没想到他们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我们在门外被奚落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把我们放了进来。
好不容易收拾完毕,我躺在地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心里翻起一阵阵的苦涩。老马那群人打我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想起林依人先前居高临下的话,我也没了睡的心思,只是怔怔看着窗台上的月光。
我掏了掏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
这号码是爸爸临死前给我的,他嘱咐我除非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否则千万不要联系号码的主人。
无法解决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老马的咄咄逼人,还是我们的寄人篱下。我掏出手机按下了这串号码,刚要拨通又犹豫了。
我爸爸把一辈子都留在了厂里里,他的圈子很小,大多数人我都认识。如果是熟人,爸爸绝不会用这种口吻嘱咐我的——这个号码的主人极有可能与赌石有关!
想到这里,我不由吞了口口水。我爸爸就是因为赌石死的,而我们家也是因为赌石垮的。虽然爸爸把他所有经验与方法都教给了我,可我始终对这两个字十分抵触。
我最终还是没拨通这个号码,就这样满怀心思的迎来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