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六天,漆黑的马车暗厢中出现了刺眼的光亮,身在暗厢的攻弋眯了眯眼,视线精准地捕捉到前面的人,不由有些诧异。
那是与亲卫军的左卫性格不合的左卫副将,左卫性格冲动,行事鲁莽,最厌恶那些遇事畏首畏尾的人,然而他的副将做事便瞻前顾后、谨慎周密,左卫和他相处不来。
梁右卫倒是欣赏他,认为左卫就是无脑的莽汉,十分可惜这样的人成为了左卫的副将。
但不管怎样,都没有人怀疑过他。
包括他在鱼皓泽的记忆中,也一直都是亲卫军中的一位,没有丝毫破绽,但也许是因为鱼皓泽后期一直被关着,所以才不知道他的身份。
“二皇子,请吧。”
攻弋脚上的绳索被解开,双手依然反剪,绳子紧紧绑了十六天的手脚青紫僵硬,再加上趴的时间太久,导致一推一个踉跄。
这是鱼国,鱼皓泽是鱼国的皇子,对于这个地方,鱼皓泽的记忆十分模糊,毕竟那是他四岁之前的事了,可是不管怎么说,鱼国显然怀揣着恶意。
攻弋又被推了一个踉跄,踏入了鱼国的监廷司,前呼后拥着一队人马,走进了牢房。
“绑到柱上,先赏二皇子十鞭洗尘!”
攻弋的双手终于被放了开,被褪去上衣,又重新反剪到柱子上,铁环自柱后绕到中间,死死卡进手腕的肉里,比绳子还要紧一些。
人与柱子中间有一定的距离,仿佛有足够的空间能动一动,实际上这距离极短,稍微动一动就会立刻被铁环扯住。
藤鞭挥扬,只是破空声就能让人猜到它落到皮肤上会是什么后果。
藤鞭入肉,被打到的地方宛如被小刀划过,鲜血淋漓,带起一道隐忍的闷哼。
……
“所以鱼国本来打算杀你泄愤?”时涸正给攻弋胸腹部血肉模糊的鞭伤擦药:“你一直没有动过鱼国的人吧?怎么这般暴躁?”
攻弋顿了顿,总结道:“……他们觉得鱼皓泽为鹤国征战,就是一种背叛。”
鹤国皇宫中的鹤谪源此时在“睡觉”,从攻弋被抓时,时涸其实就一直开着结界跟着他们,这也是攻弋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考虑香玉满怀的原因。
大概只有时涸才会觉得攻弋被抓后,会有人往他怀里送人……
此时距离攻弋被关到监廷司牢房时刚好过了一天,莫名其妙被宿体的亲生父母兄弟指责,当晚就宣布他要被乱棍打死,所以时涸只能在那之前把攻弋从牢房里“偷”出来。
也不知道鱼国如果发现牢房中的人消失,会不会吓到?
时涸稍微用了用力,听到了底下的吸气声:“啧,我们应该换一换,怎么每次都是你受伤?”
……其实鹤谪源也没有安全到哪去,之所以显得比较安全,是因为占据他身体的是时涸。
攻弋笑了笑:“如果受伤的是你,那证明我这个预备近侍做得太失败了。”
时涸翻了个白眼,点了点之前他亲自缝合的位置:“伤成这样还有心情开玩笑?跑到边关一去不回,还近侍?有跑这么远的近侍吗?”
攻弋的确心虚,每次亲卫军回皇城的时候,他其实都该跟着回去,只是他没敢回去。
他知道时涸注意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了,所以羞于见他。
言归正传,攻弋一共只受了十鞭,但鞭鞭狠辣,那藤鞭纤细,每一鞭都是皮开肉绽,若不是时涸认真学过外伤处理,空间中常备着消毒用品和缝合用针的话,怕是只能自己熬过去。
然而在这个世界,攻弋已经被天道警告了,他身上的伤绝对会比其他人更容易感染,在一个没有特殊力量的世界,要想光凭自己熬过去,非常难。
而且还没有完全恢复实力的攻弋,根本没办法调理自己的宿体。
时涸越说越气:“你先让宿体昏迷,回天外天等几个月,我想办法把你带回皇城,不用忍着,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一个假世界的天道都敢欺负你——还当着我的面!”
显然,时涸打算给攻弋出气。
攻弋揉了揉他的后颈以作安抚,玩笑道:“别难过,它只是怕我一不小心崩了世界,证明我太强了。”
时涸笑不出来,又稍稍用了力按了按他的伤口:“强什么强,想想你以前的‘金刚不坏’之身,再看看现在这虚弱无力的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强?”
被戳中死穴,攻弋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