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拾秋再也忍不住的情绪彻底崩溃,整个人将脸再次埋进了手掌里,放声痛哭了起来。
解莲尘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拾秋,不发一语的任他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或许,自他的皇姐嫁去了歇逻以后,他就一直将这份痛苦的回忆,压抑在心底,从来没有释放过吧。
“我到现在,都能清晰的记得皇姐看见我时,那种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希望,再到逐渐灰暗,逐渐暗淡无光下去的那个眼神,那分明是...那分明是放弃了生而为人,放弃了活着的证明的绝望眼神啊...我不敢去想,她独自一人,身在那般奸恶的他乡异国,像这样的夜晚,她会是如何难以安枕的度过,她是否...是否还在记恨我...记恨我没有拼死反对。”
“拾秋先生,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我们都无能为力的,比如,生老病死,比如,你身处的那个庞大又复杂的关系圈。”
“我和皇姐,是父皇二十八个子女中,唯一同父同母的亲姐弟,皇姐比我大三岁,我母妃在生下我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所以,我自小便挨着与我母妃生前交好的庆棠的母妃,端佳贵妃长大。可是,端佳贵妃也生育得有两个公主,一个皇子,所以,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照顾我们。平日里,其实也是我和皇姐两人跟着奶娘的时间多。小时候,宫里那些兄弟姐妹,总是喜欢欺负我们姐弟俩。自那时起,我便发誓,我一定要努力,要成为一个能让皇姐依靠,再也不受任何人欺负的人!所以,我拼命学文习武,拼命想变得优秀,可是...嫡庶有别,我再怎么优秀,父皇,仍然是眼里只有皇兄...”
“呵呵,虽然吧,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但,你那么在意你父皇对你的看法吗?在我看来,你变得优秀,是你自己积累的财富。就算你现在不是个皇子,但,你在任何地方,也能不靠这个身份独立前行,这就是你那些兄弟姐妹无法比拟的长处啊。比如,在这个书院里,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你瞧瞧,大家都很信服于你。你又何必去管那不懂你优秀之处的人的看法,平白给自己增添烦恼呢?人呐,有时候就是要懂得自己开导自己呀。不然,一辈子都要让所有人满意,那活着得多累啊!”
“所以啊,我有时候,就好羡慕道长你的豁达洒脱...”
“嗬...我一个孤寡道士,连自己的出处是哪儿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道长你...”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再提无意,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几多愁!我这也不知道是离了我那破道观,择床睡不着还是怎么的,今夜叫我好一阵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想来,定是差着你这点儿酒呢。”
“好!!来,今日,我便放纵了。陪道长,不醉不休!”
这边的两人,喝得酒兴正起,而书院内,不知的房门前,却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笃笃笃...”
一阵细微的敲门声,将睡下不久的不知,给吵扰了起来。她有些烦躁的翻身下了床,点了灯,随意披了件外套,就行至门前,伸手打开门一看,就瞧见了此刻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百里庆律。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方方正正,上面以极好的手艺雕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牡丹的红木匣子。这玩意儿,一看就价值不菲。
见着不知开了门,这厮便立马满脸堆笑的看着她。
一见着是他,不知的脸上顿时便挂上了一副丝毫不加掩饰的“真晦气”三个字。
“这位...这位学生家属,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此地作甚!这里是先生寝院,不是学生家属能轻易来得的地方,还请你自重,速速离去,别让我叫来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