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培拍拍手,让人把十几张熟脸带上来。
为首的这个刺客还挺有文化的,对着栗浓叉手一拜:“事已至此,虽不成功,却也不惧成仁。”
这话,简直是砍头刀的磨刀石。
萧培眼风一扫,向床榻来了两步,笑道:“我差点忘了,这些人,都是兄长与姐姐的朋友,兄长当初是来行刺的,而姐姐呢,是从房上摔下来的。”
他下一秒笑意收敛,提起剑来指向阿栋:“你们究竟是何人?”
萧侑默然无语,眼神静静落在那匪人身上,透过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刺客,那人也是这般,乱砍乱杀,把刀捅进自己心口,而后咬破牙后的毒药自尽。太像了……简直是不打自招。
萧侑怀疑刺客与萧培有关,可苦于没有证据,故而故意激怒他,表现得对栗浓阿栋格外喜欢除了出自真心外,更不乏是激怒萧培的策略之一。
这一点与栗浓预料的不同,萧侑清楚阿栋是假的,却对她的真假将信将疑,因为她和萧绘生实在太像了。
结果萧培当真被激怒,进入了圈套,设计陷害栗浓阿栋。萧培的野心不止在于这次陷害,他还故意挑选了和上次刺杀萧侑的杀手身手、刀法以及服毒方式都非常相似的匪人,意图把之前杀手的锅也甩到阿栋栗浓头上。
萧侑心里凉透了,萧缜生手段阴狠倒还在他意料之中,萧培这么蠢以后可怎么办呦。
栗浓看了一眼萧侑的脸色,不晓得他心里怎么绝望。栗浓心里很清楚,萧侑利用她和阿栋测出来了真相,那么接下来当然是一脚踹开她和阿栋。
行呗,反正都到这一步了。
她戏谑之心大起,上前两步,拨开萧培指向阿栋的剑:“怎么,在你爷爷面前亮剑?”
平素若说这话,就是称自己为“你爷爷我”,实属把对方当孙子,可此时此刻真孙子萧培听出来了也不能发作,因为他亲爷爷,确实正在此。
萧培怒道:“贼首贼僚!”遂举剑来刺。
栗浓阿栋齐齐避开了,栗浓说话更一针见血起来:“诶?你若真是个好孙子,就不会在你爷爷面前亮刀剑。你爷爷如今最该静养,你却闹这么大阵仗,为的什么?何等居心?瞧你这要杀人的样子,是要让你爷爷床前见血?纵使不为自己积阴德,也该为老者小儿积积善。不对,郎君必是什么都懂的,但一切要做在老人家面前,才显功高。
——不臊吗?”
这话骂在点上,萧培急着挽回形象,不敢再使刀,倒也很会骂:“你这厮心里污浊,瞧什么亦是肮脏。你少顾左右而言他,说!你们是哪里来得贼厮?骗过了我祖父?你们竟敢冒用我大伯父的名头行骗,便全然不动舐犊之情吗?你们不懂,但我懂!自我小,祖父对我悉心教导无微不至,我如今豁出命去也不过聊表寸心,不及祖父对我之万一……”
“闭嘴!你哪里豁出去命了?外头层层护院,里头重重婢仆,用得着你舞个宝剑出来做英雄?虚伪至极!”
萧培实在倒霉,切在栗浓最擅长的骂架上,他是讨不到一点好的。
萧培就是知道这帮奴仆不敢弃主,谁让按他萧家的手腕,胆敢弃主,结局一定比被贼匪乱刀砍死惨上千百倍,势要拼死护主。所以豁出命去的人,实则是这帮拎的清的婢仆。
萧培冷笑,直接把她打成破坏他家关系的居心叵测的小人:“也轮不到你个贼僚在此挑拨。”
那匪人抓住机会,抱上栗浓大腿:“您说过给我一条活路的!你……”
“你可闭嘴吧!服毒都服不利索的废物,还在这陷害人呢!别叫人笑话了!”
废物,啊不是,匪人:“……”
萧培义正言辞:“够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栗浓心里舒爽,萧培这傻蛋狡辩的话越多,萧侑就对他越失望。
栗浓道:“我当然没话好说!你找的杀手就这脑子,你更好不到哪里去,我和蠢人没话好说!”
萧培:“……”
栗浓开启了强力输出:“就这个屋子里,每个护主的仆人都比你懂忠义,屋角的哈巴狗都比你有脑子。我真是不明白了,你对自己到底是有什么误解,怎么好意思巴巴啦啦说这么多大言不惭的话来丢人现眼。啊……是脸皮格外多吧?”
“说得好!”阿栋不但笑了,他还鼓掌。
萧培怔愣半晌,额上青筋条条绽出,暴怒正要发作,忽地听得荡悠悠的一句:“放人。”
萧培愣了。
众婢仆哪个敢做声,默默地将目光投向床榻,这嘶哑苍凉的一声,是萧侑发出来的。萧侑因为病愈发严重,几乎已经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如今这破天荒的一句,是要……放人?
萧培愣愣,道:“祖父,这狼子野心之辈可……”
“放人。”
萧培还没点头,仆从直接上手,将被绑缚的少年们引了出去。
鱼贯而出的一个个刺客,就像扇在萧培脸上的一记记耳光。萧培纳罕,怎么……难道是败露了?
萧培心里没底,脸上伤淌血,可怜他还要装下去。
萧培笑道:“祖父佛爷心肠。”
萧侑道:“过来。”
萧培急忙奔过去,萧侑却不理他,对栗浓道:“你来。”
萧培脸上变得难看的紧,立不下去,赔了笑退下了。
栗浓比萧培还要摸不着头脑,紧抱着剑凑近了萧侑。她是想着鱼死网破,互相撕破对方脸面来的……萧侑这是什么态度?
福伯脸上从来没有微笑以外的任何神色,只是今天他的微笑,格外苦涩,有种任人翻阅的悲戚。
“我看你方才骂人骂得虎虎生威,拔刀拔得干净利落。萧绘生向来很会骂人,他……他同你说起过我吗?”
怎么忽然说这个?
他真是满眼期待,像个什么都不懂,只会盼望的孩童。
栗浓垂头专心致志地收了剑,道:“没有。”
萧侑似乎笑了一笑,笑里含些讥诮的感伤。
他轻轻咳了两声,忽然抑制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来,喷了正在床头的栗浓一身,栗浓往后一躲,讷讷地看着衣裳上的血,立侍的婢女拿了巾帕来拭。萧侑由着婢女摆弄。
他虽瘦极,憔悴极,但正正侧脸与萧绘生真是像极。
这夜鲜红腥臭的夜晚,结束了。喜欢狗男主永远不和我同一战线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狗男主永远不和我同一战线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