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树惯是会拿捏人的脾气的,此时又嘴甜道:“姐姐不生气了吧?”
栗浓气得不成,故意狠狠地在他伤口上摁了摁,顾嘉树吃疼哼了两声,栗浓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她翻过顾嘉树的帕子来,忽然觉得帕子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看着帕子慢慢紧缩了眉头。
栗浓并不知道,她与漳王和顾嘉树的一系列动作都落到了别人眼睛里。
席若泽。
席若泽紧抿着唇立在街角。
一开始他追过来,只想看清楚那人是不是栗浓。可栗浓从下车到进店,一直都是背对着他,她既长高了不少,又消瘦了许多,席若泽单单只看背影,并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她。
于是他就跟魔怔了一样,一定要等到他们吃完饭再出来。
阿及劝了又劝:“就算他们再出来天也黑了,咱一样也看不清。”
席若泽不听。
直到她忽然在二楼的窗边出现,席若泽看清她的脸,心忽然紧了一紧。
她与之前不大一样了,脸颊不再肉肉的,显得脖颈都修长了许多;眼睛依旧又黑又亮,水头足,像极了秋日的黑葡萄,可眼神却有极大的变化,从前她的眼神是一种乐观又骄傲的天真,现在似乎只剩倔强,倔强里掺杂一股子茫然。
席若泽仰头看着她,身体紧绷得像拉紧的弦。瘦了,眼神没有那么坚定了,是吃了很多苦吧?
席若泽原先最讨厌的就是她带着傻气的正直和无比相信正义的单纯。
可现在呢?
他忽地想到自己曾经的梦,梦见自己沦为阶下囚,而她穿着红衣在路边偏头看他,像一蓬烈火,炙烤着他,让他心肺俱焚。
如今他并不是阶下囚,他好好地站在街上,像每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一样站在街上,而她在哪里?她在楼上。
她永远比他高,高到需要席若泽眯起眼睛细细数二人之间究竟隔着多少级台阶。
忽然,她的眼睛无意地扫过来,席若泽却猛地将身一闪,躲到墙角后面,像见不得光、上不了街的老鼠一样。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几乎出自一种下意识地本能。他躲在墙后,肩膀剧烈地抖颤,忽然明白了,让他像地下老鼠一样避开她的强大力量是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却强烈到能把他整个人碾碎的自卑。
丰殷城实在太小了,转身抬头全是王孙贵戚,公卿大臣。就好似没有一个贫者,没有一只孤鸟,没有一片飘萍。
他半晌平复不下来,当他再次探出头去偷窥时,只见她和一个男子谈笑风生,语笑嫣然。
他心里明明很清楚,顾临川除非疯了,要不然一定不会把侄女嫁给他,可明白归明白,不影响他吃醋。
那个男子身着一身雍容却显老气的黄地联珠花草纹锦圆领窄袖袍,发冠是一色的纯净黄翡琢成,虽然人很是呆板,但从冠衣上可瞧出他的地位绝对非富即贵。栗浓如今的身份是襄国公的侄女,从身份上看,那男子不会比她低,按照中国人常有的门当户对观念来看,绝对是良配。
席若泽缓慢地紧握了拳头,阿及瞥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吓得咬了舌头,阿及赶忙道:“栗浓娘子不是有个堂弟吗?这二楼上的郎君看着一表人才,眉眼和顾丞相有点像啊,恐怕就是襄国公府的小公爷吧!”
席若泽死死地盯着宋与年,阿及说得都有道理,就是‘眉眼和顾丞相有点像’这条他怎么也看不出来,他死盯着宋与年,妄图硬牵强附会出一点相似来。
宋与年察觉到这饱含杀气的眼神,后背一阵发冷,向着席若泽看了过来,席若泽这次却是避也不避,狠狠地瞪了回去。
宋与年:“……”这这这……这难道是长公主仇家派来的刺客吗?来取他性命的?
他咽了一口唾沫,自欺欺人地移开了眼睛,继续和栗浓讨论大象。
阿及一个慌神,似乎隐约听见了席若泽磨牙的声音,机智如他,立刻睁着眼说瞎话:“诶呀,你看那郎君长的,跟咱们栗浓娘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席若泽:“……”
阿及脸不红气不喘:“你看看那眉毛眼睛,那嘴巴耳朵,诶!就连手长得都很像呢!”
席若泽从没注意过栗浓的手长什么样子,闻言果然去看他俩搭在栏杆上的手。不得不说,俩人的手真是有点相似的,都是十根手指头。
席若泽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一直盯着栗浓的手,忽地有些走神,诶,栗浓的手长得还挺好看的。
正当席若泽差一点就要相信的时候,顾嘉树忽然冒了出来,作为真弟弟的他与栗浓的动作亲昵非常,摸头、撒娇、相视而笑、捧手、吹伤、发脾气……
席若泽:“……”
阿及:“……”
阿及方才看宋与年是不像也像,现在看顾嘉树是像也不像,他清楚地感觉到席若泽怒气积攒逐渐逼近阈值,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怎么圆。
席若泽半晌不语,忽然张了张背,活动起了手腕脚腕,阿及预感不妙,大惊失色:“郎君,您这是要干什么?”
席若泽轻轻看了他一眼,眼里竟有一点少年人的跋扈与不服气,他说:“要打架!”喜欢狗男主永远不和我同一战线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狗男主永远不和我同一战线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