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菜就是好吃。”凌天奇吃着菜心,真诚地说道。“荤菜肉质紧实细腻,素菜清香甘甜爽口,怎么做都好吃。感觉家里的鸡呀鸭呀就洒点盐,其它的调料香料都不用放,白水煮熟就很好吃了,绝对不腥不膻,清爽味鲜。”
“当然,吃饲料、打激素的鸡鸭和整日吃五谷杂粮,各种昆虫鱼虾的肯定没法比。蔬菜就更不用说了,施农家肥长大,不打农药,零污染,绿色健康。比你们城里吃的工业化肥培育的不知好多少倍。”爷爷话语里充满了农村生活无限美好的自豪。
说起来凌天奇还挺佩服爷爷的。据隔壁的奶奶说,奶奶在爸爸刚断奶的时候染上重病,那时穷没钱医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死了。是爷爷一把屎一把尿,既当爹又当妈将爸爸拉扯大的,一个大男人、糙汉子照顾孩子,辛苦不必说。关键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他这个年龄段的的人早就动弹不得,不要人照顾都已经算是老天有眼、洪福齐天,可爷爷在这人老体衰的年纪竟然还能上山砍柴、捕猎,下地种田、栽菜,确实厉害。核桃熟了,捡核桃;油桐熟了,捡油桐;冬笋有了,挖冬笋;蕨菜生了,打蕨菜。几乎什么都做。像水果,什么桃子、李子、橘子、柿子、石榴、杨梅,只要气候、土壤条件支持,种下能活,能结果,爷爷肯定都种着。屋后果树成林,简直是个百果园,春夏秋冬各个季节都有果实成熟。不过种的不多,也不卖,都是留着家里人吃。百果林后面种着油茶树,这种常绿灌木结的果实可以榨食用油。因色清味香,营养丰富,价格不菲。
“香喷喷的鸡骨头。”凌天奇嚼着鸡腿上的脆骨,吮吸着鲜美的骨髓,他似乎理解了狗子为何爱抱着骨头啃。每嚼破一次骨头,美味就会在口腔仿佛烟花般绽放,唇齿留香。
家乡的菜香甜美味,难得吃到,四人吃得饱饱的,坐在凳子上看中秋晚会。爷爷家里的电视还是老式的二十四寸液晶电视,老古董,颜色失真,显像模糊。凌恩企曾劝说他换台智能电视,高清画质,色彩细腻,看着更舒服,也不贵,千把块左右。爷爷却说有声音有图像能凑合看就行,一天也就晚上没事干看两个小时,没必要花那个闲钱,最后告诫儿子不要自作主张乱花钱,不然当爹的很不高兴。说得做儿子的凌恩企也没敢掏钱买新电视。
凌天奇拿来绿茶瓜子,边嗑瓜子边看电视,画面是穿着不伦不类的一大群人吵吵闹闹的歌舞秀,现在的中秋晚会一届比一届难看,虽然道具、服装、舞台、灯光一年比一年好,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创意?内涵?反正是没以前好看了。
十点左右,到了爷爷从书本上看来的良辰吉时,祭月活动如期举行。那劣质的线装书肯定是地摊淘来的。小时候凌天奇翻阅过,金灿灿的黄色封面上一条巨龙驾云腾飞,“择吉全书”几个楷体字,霸气恢宏,但纸张粗糙,字迹疲软无力,模糊的排版和盗版书籍无异,还时常出现一两个错别字。可爷爷还是毫不迟疑的相信书上天马行空的描述。
其实从小到大,凌天奇也搞不懂祭月到底是为了什么。都说月亮上有座广寒宫,里面住着嫦娥仙子,难道是通过祈祷获取仙子的祝福平安?天上大罗金仙那么多,为何非得选她?趁着凌天奇思考的功夫,爷爷已经端着摆盘的月饼,两只柚子和一盘橘子到小院的葡萄棚下,点烛烧香,虔敬祭拜。凌恩企也走了过去,与父亲一道守在香火前。待烧过纸钱了,凌恩企提着保温瓶过来泡了一壶热茶,顺道叫来赵雪蓉母子吃月饼。
凌天奇嘴里的绿茶味正浓,刚好吃茶漱漱口。
徐徐清风柔似水,朗朗明月玉如盘。四人坐在院中,高悬的月亮格外圆,格外亮,格外宁静。道上没有行驶的汽车,林中没有鸣叫的虫鸟,只有偶尔升空的烟花传来节日的喧嚣。银辉洒落大地,给大地披上银灰色的纱裙。看,嫦娥乘着月光轻柔的来了。她穿着素白色的衣衫,绝美的花容透过柳梢,留下温和的笑容,娴静而安详,温柔而大方。月朗风清,柔水似镜。诗情画意的夜晚给雕风镂月的诗人无限灵感。
四人喝茶吃月饼,竟有种李白花前月下对月作诗的感觉,只可惜空有满腹相思感叹,没有将所见所感化为文章诗歌的才气。
古人看这月,今人看这月,不知月亮烦不烦?看着人类繁衍,出生,老去,死去。一代又一代,循环不息。仿佛历史的见证者,冰冷的旁观者,无数生离死别、悲欢离合都在它的眼皮底下进行,却又视而不见。
爷爷吃着豆沙月饼,问孙儿凌天奇:“有没有交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