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淳在乱葬岗寻了一日一夜。
这一日一夜,她不眠不休,在小山一样的尸体中不停寻找着任鸿飞的尸身。
天黑下来的时候,孙副将命人把火把照的通明。
他有心带着属下去帮舒淳寻找,可是他们并不认识任鸿飞,再者这里的尸体几乎都腐化,他们无从下手。
舒淳凭着最笨的办法,一具具翻找。
一向胆小的她,并不惧怕甚至也闻不到那些散发着腐臭成山的骸骨。
偶尔惊动了蛇虫鼠蚁,她也毫无所觉。
在她眼中,每一具尸体都有可能是她丈夫,所以她找的认真。
孙副将见她并不放弃,也只好令手下去给她打下手,帮她翻动那些沉重的尸骨,好让她辨别寻找。
几个手下,从前都是杀过敌人也处理过敌人尸体的,虽说是军中出身,也洒血过疆场,可是这样的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
副将有令,他们也不敢违背,只好在鼻子上捂着面巾,饶是如此还是被剧烈的尸臭熏的几欲作呕。
他们几个魁梧的汉子都是如此,舒淳却麻木了一般。
从她从昏厥中醒来,她的五感仿佛关闭了。
她一心,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如何,她要找到她的夫君。
她不能让他睡在这乱葬岗,他生时受尽折磨,她不要他死时依然不能瞑目。
就这样机械的翻找,中间孙副将等人都歇息了好几次,她却始终没有停止过。
直到直到另一个清晨的曙光降临。
晨曦照耀,本应是一日最美好的时机,只可惜,再温暖的阳光,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比如,这乱葬岗。
即使是夏日,也让人如沐寒冬,毛骨悚然。
终于,在一个模糊的尸体腰间,舒淳看到了那一枚小小的佛坠。
东西不值钱,却是她精心挑选。
舒淳紧紧抱住那半是腐肉半是枯骨的尸体,“那寺庙的和尚骗我,说这个可以护佑夫君平安……”
“……佛坠明明还在,你却不在了,这是什么道理?”
“赶明儿,我去找那个老和尚算账,一定要讨个说法才行!”
舒淳自说自话,神情自然的很,仿佛她正在和刚刚从铺子回来的夫君家长里短一般。
孙副将和几个手下面面相觑。
“老大,”手下悄声在孙副将耳边,“舒小姐是不是受的打击太大了?”
另一个人也悄悄附和,“就是,我看她这个样子,我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说着,他打了个激灵,“这舒小姐……”他指指脑子,“是不是疯了?”
孙副将道,“受到这样的打击,谁都会有些失常的!”
他看了那人一眼,“你即刻回京城,把这个消息告诉将军……”
得了任务,那人也不犹豫,立刻跳出乱葬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臭味熏天的地方。
孙副将看着依然在喃喃自语的舒淳,语出安慰,“舒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舒淳眼神茫然,好半天才落到孙副将的身上,“谢谢各位的帮忙……”
孙副将看着她无神的眼睛,对这个女子充满了同情。
其实,他奉命来之前,已经想到多半是这样的结果。
矿场一向往死里用这些囚犯,反正总是会有新人补充进来。
被发配到矿场来,就算无限接近死门了。
“舒小姐,”孙副将道,“现在找到任公子,咱们当前的要务是好好给他安排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