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百刚一睁开眼睛,就与一条大蛇面对面。它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让即使在灵魂状态下的秋百都觉得心悸。
秋百往后飘了飘,才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一条不停扭动、盘绕的大蛇,悬浮在半空中星光闪闪的魔法保护球里。带着压迫感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秋百的后脑勺传来,他说:“我苦苦地想了很长时间,西弗勒斯……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从战场上叫回来吗?”
西弗勒斯!秋百双脚蹬了一下才转过身,对上西弗勒斯的眼睛时,她倒吸了一口气。前一天晚上看到的西弗勒斯虽然疲惫,但绝不像现在这样冷凝、死寂,好像已经丧失了生的希望。
突然西弗勒斯黑色的眼睛发亮,他看向了秋百所在的方向,秋百不知道他看的是她还是她身后的大蛇。
西弗勒斯缓缓开口,仍然看着秋百的方向说:“不知道,主人,但我请求您让我回去,让我找到波特。”明明是请求的话,秋百却在里面听不到一丝波澜。
另外一边低哑的声音仍在继续,秋百转过头一看,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脸:比骷髅还要苍白,两只大眼睛红通通的,鼻子像蛇的鼻子一样扁平,鼻孔是两条细缝。他通红的眼睛盯着西弗勒斯,散发着可怕的恶意。
这个可怕的人说:“你说话很像卢修斯……你们谁都不如我了解波特。用不着去找,波特自己会送上门来的。”他的语气里带着诡异的愉悦,他继续说,“我知道他的弱点,他的一个很大的缺陷。他不愿意看着他周围的人被击倒,更何况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才发生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止这件事,他会自己来找我的。”
西弗勒斯再次平静无波地说:“可是,主人,他可能会被别人失手杀死——”
秋百听的云里雾里,波特是谁?是哈利吗?这个可怕的人又是谁,为什么西弗勒斯会叫他主人。他们现在是在哪里?
这是一个房间,一个破旧的房间。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壁纸从墙上脱落,地板上也到处是污渍。里面的家具没有一件是好的,窗户被木板钉住。墙脚那张全是灰尘的四柱床,引起了秋百的回忆,她曾经来过这里,通过霍格沃茨打人柳下的一个长长的通道,她曾在这里救下了西弗勒斯。房间里有一个秋百没见过的豁口,被一个旧箱子堵住了,她只能看到后面的一条黑漆漆的细缝。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走来走去的可怕男人,发出令人心烦的脚步声。他说:“我给我的食死徒指令很明确,活捉波特。杀死他的朋友,越多越好,但不许杀死他。但是,西弗勒斯……我现在想要谈的是你,而不是哈利·波特。你曾经对我很有价值……很有价值……
他的食死徒?秋百骇然地看了几遍可怕男人的长相,他通红的眼睛与她在记忆里看到的并无二致,这是伏地魔,是历史上被哈利杀掉的伏地魔。所以现在是什么时间?哈利的三年级还是四年级?
“主人您知道我甘愿为您效力。可是……让我去找那个男孩吧,主人,让我把他带来见您。我知道我能……”
伏地魔打断了西弗勒斯,“我跟你说了,不行!”他转过了身,斗篷在地上拖的沙沙作响,眼睛里闪烁着红光非常不耐烦地说,“西弗勒斯,我目前关心的是,当我最终面对那个男孩时会怎么样!”
“主人,那当然不可能有问题……”
“……有问题,西弗勒斯,有问题。”
伏地魔开始越来越暴躁,怒气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气氛变得焦灼。他停住脚步,用他苍白的手指捋着老魔杖,眼睛盯着西弗勒斯,“为什么……为什么我用的两根魔杖在面对哈利·波特的时候都不管用呢?”
“我……我不知道,主人。”
“是吗?”伏地魔愤怒的眼睛通红,“我的那根紫杉木魔杖对我百依百顺,西弗勒斯,可就是没能杀死哈利·波特。两次都失败了。奥利凡德在酷刑之下告诉了我孪生杖芯的事,叫我使用别人的魔杖。我这么做了,可是,卢修斯的魔杖一遇到波特的魔杖就成了碎片。”
“我……我也不明白,主人。”
西弗勒斯依旧没有看向伏地魔。他那双黑眼睛仍然盯着秋百所在的方向,秋百往前飘了飘,与西弗勒斯面对面,近到她可以亲吻到西弗勒斯的距离。西弗勒斯反射性的闭了下眼睛,颤抖的睫毛片刻后又恢复了沉静。
“我找到了第三根魔杖,西弗勒斯。老魔杖,命运杖,死亡棒。我从它的前任主人那里把它拿来了。我从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坟墓里把它拿来了。”伏地魔把玩着手中的老魔杖,弯起了没有嘴唇的嘴角,紧紧地盯着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的脸上有一秒钟的愕然,如果不是秋百靠的近,她都没能发现这一点。他透过秋百的蓝光看向了伏地魔,空洞的眼神像死人一样凝固。秋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西弗勒斯的脊背挺的更直了,像是放弃挣扎一样平静无波地说:“主人……让我去找那个男孩……”
“整个漫漫长夜,眼看到了胜利的边缘,我却留在这里,”伏地魔的声音几近耳语,阴冷到让秋百颤抖,“我想啊,想啊……为什么老魔杖不肯发挥它的本领,不肯像传说中那样为它的合法主人创造奇迹……现在我似乎有了答案。”
西弗勒斯没有说话。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你毕竟是个聪明人,西弗勒斯。你一直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仆人,我为必须发生的事情感到遗憾。”
“主人——”
“老魔杖不能好好地为我效力,西弗勒斯,因为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老魔杖属于杀死它前任主人的那位巫师。是你杀死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只要你活着,西弗勒斯,老魔杖就不可能真正属于我。”
伏地魔的话像秤砣一样重重地砸在了秋百的心上。她不知道什么是老魔杖,但她听出来伏地魔想杀了西弗勒斯,以获得老魔杖的归属权。她有些慌乱,在西弗勒斯的耳边大喊:“快走啊!西弗!快走!”
但西弗勒斯不可能听见。他早已知道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也完全放弃了抵抗,他用没有焦距的视线盯着地面。
伏地魔说,“我必须征服这根魔杖,西弗勒斯。征服这根魔杖,就最终征服了波特。”
伏地魔用手中的老魔杖猛击了一下空气,秋百的心也跟着一抖,但没有任何咒语打在西弗勒斯的身上。秋百还没有放下心,下一秒她就和西弗勒斯一起被罩在了那个亮晶晶的魔法笼子里。
大蛇染着黑色银光的毒牙,眸光冷冷,凶恶地盯着西弗勒斯。隐约的蛇佬腔仅仅发布了一个命令,“杀!”巨蛇的尖牙就在离秋百几厘米的地方扎进了西弗勒斯的脖子。血液喷溅,秋百反射性的眨了下眼睛,随后从血洞中喷涌的血液灼痛了秋百的眼睛。
西弗勒斯无力地推开了笼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秋百张着嘴巴,僵直着停在原地,看着西弗勒斯黑色的头顶。
“我很遗憾。”伏地魔冷酷地说。但秋百已经无暇顾及身后的他,房间里突然变得沉寂,沉寂到死寂。西弗勒斯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秋百蹲了下来,颤抖的指尖渐渐接近西弗勒斯的脖子,只有冰冷的空气,没有温热的血液。她的嗓子里像被堵了东西,只有破碎的哽咽从她的喉咙里溢出来。
太可怕了,这一幕太可怕了,秋百的心快要裂开了。她觉得她穷其一生也不会有比这更可怕的经历,她看见西弗勒斯的生命在迅速流逝,她看见西弗勒斯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秋百的灵魂在颤抖,她除了颤抖无事可干,她就是个悲哀的灵魂,是个占不了任何空间的灵魂。她连帮西弗勒斯堵住伤口都做不到,她除了流泪、除了哭泣,她到底能做什么?
秋百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越来越大声的呜咽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激不起任何涟漪。有人蹲在了秋百的身侧,甚至有半边与她重合。那人伸出了手,想要堵住西弗勒斯的伤口,鲜血在他的指尖蔓延,缓缓地低落在西弗勒斯的衣襟上。
西弗勒斯咬着牙,抬起手扯住了那个人的长袍前襟,挣扎着用咯啦咯啦的可怕声音对他说:“拿……去……拿……去……”从他的心里嘴里、耳朵里、眼睛里冒出了一种银蓝色的、既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的东西。
“哈利,瓶子。”一个空瓶子被塞到了那个人颤抖的手里,他抽出魔杖把银蓝色的物质捞到了瓶子里。瓶子满了,但西弗勒斯的血似乎也已流尽了。
他解脱般地放开了手,像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秋百的方向伸了过来,微笑着轻声说:“我的……洛……蒂……”
秋百伸出双手想要握住西弗勒斯的手,但他跌落的手掌穿过了她的掌心。就这么僵直着,秋百看着西弗勒斯的眼睛变得茫然茫然、呆滞而空洞,最后一缕光在他的眼底消失了,也带走了秋百的心跳。
腿上的线将秋百拽了起来,她伸出手想要抓住西弗勒斯的衣襟,但不行,她只能看着自己离西弗勒斯越来越远,看着他身边的男孩站起身,露出与詹姆斯极为相似的脸颊。
秋百喘着粗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放大的瞳孔无意识地盯着床头的墙壁。她的喉咙里是火烧一样的痛,满脸的泪水紧巴巴地干涸在脸上。她用颤抖的手掀开了被子,抓起初级剑,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寝室,用极快的速度飞向了藏书阁。
清晨的藏书阁人并不多,但他们都一脸惊讶地看着秋百衣衫不整地冲进了藏书阁。她一边喃喃地重复着“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一边疯狂地在历史区翻着书。
找了快一整天,秋百才在名人史诗区找到了一本《魔药大师成就册》。20世纪的魔药大师列表中,西弗勒斯赫然在列。上面写着:西弗勒斯·斯内普(1960年-2135年),20-21世纪最年轻的魔药大师,曾在英国第二次魔法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魔药成就包括:第一版版到第三版狼毒药剂改良、灵魂稳定剂等。
2135年的字样如同救命稻草,拯救了快被溺死的秋百。她抓着这本书跌坐在了地面上,像终于发出水面的溺水人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了她的心脏,而她也没有力气再控制眼泪,任由她无声地滑落。
向来端庄大方、冷静自持的秋百,像一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痛哭,吸引了大批闻风而来的学生。藏书阁从没这么满过,以二楼的历史书籍区域向外,层层叠叠的人挤满了书架之间的空隙。他们都探头探脑地看着坐在地上形容枯槁的秋百。
爱德华拼了命地才挤进了藏书阁,在众人的视线下,爱德华担忧地问:“你还好吗?”秋百摇了摇头,手中仍死死地捏着那本书,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时间天旋地转,秋百脱力地跌倒在了爱德华的怀里,晕了过去。
爱德华叹了口气,抽出魔杖把秋百飘浮起来。她手中仍紧紧地捏着那本书,爱德华不得不把那本书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废了些功夫,爱德华才把秋百带出了人满为患的藏书阁。
凤凰学院的柳院长和校长柏瑶竟都在藏书阁外。柏瑶接过秋百,用好听的声音对爱德华说:“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辛苦你们了。”
秋百确实没想到自己是在校长办公室醒过来的。柏瑶的办公室和邓布利多的完全不同,简单到接近空荡的办公室显得特别的性冷淡风。房间里仅有两排书架、一张办公桌和一张椅子以及待客用的一套沙发。
夕阳透过窗柩在地上洒下橙黄的光。秋百正躺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袅袅升起的檀香。
“你醒过来了?”
温柔悦耳的女声撞击着秋百的耳膜,一下子就浸润了她的心脏。秋百坐起来看向她,那是一个皱纹也遮挡不住美丽的女人,灰色的头发整齐得束在脑后,秋水一般的眼眸里尽是温柔。
“白……白小山前辈。”秋百第一次在电视以外的地方看到她,华国独一家的天生阿尼玛格斯,一条能与小白相媲美的漂亮白蛇。
“不用紧张。”白小山递给秋百一杯温水,“阿瑶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秋百抬手接水杯,才发现自己手里拽着一张纸,皱巴巴的纸面上,还能看到西弗勒斯扭扭曲曲的名字。
“只要你装回去,学校不会让你赔偿的。”门口传来柏瑶冷淡的音色。她勾起手指把书桌上的书放在了秋百面前的茶几上,书本自动哗啦啦地翻到了缺少书页的地方。
秋百赧然地放开了手中的残页,用恢复咒把残页又装了回去。抚摸着再次平滑的书页,秋百的视线在西弗勒斯的名字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那么我们来谈谈吧。”柏瑶和白小山坐在了秋百的面前。
秋百收回手,端正地坐直了身子,“好。”
“你应该知道唤灵是我白家的宝贝吧?”白小山开门见山地说。
攥紧脖子上挂着的唤灵,秋百忐忑地看向白小山,她有些害怕白小山会收回唤灵,那她不是再也看不了西弗勒斯了吗?她还挂念西弗勒斯,她还想看到安好的西弗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