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光头自己的声音压下来了。没有人为他发声,他自己为自己发声。
捏着扑上前想打人的黑发背心男的手,他把人直接按跪下了,就着这副姿势,他朝所有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吼道:“Z市确实是我破坏的!”
“我不会为此找借口!有意见就说!我洗耳恭听!”
顶着光头的怒喝,真的有愣头青开口了,他捏着拳指责道:“都怪你,我的房子才会……”
“闭嘴!吵死了!”光头的表情这次真的暴走了,提到房子他就来火,“我家也被毁掉了啊!这种话你对怪人说去啊!白痴!”
光头放开黑发背心男,手指向围观的男男女女们,大声地说:“听着!我当英雄不是为了你们的赞赏!”
“是我想当才当的!”他把指向周围群众的手指向自己的心口。
“想恨我随你们的便!!死秃子!!”
在他怒吼的时候,周围的声音停了,我意识到了他和阿库诺洛基亚的不同。诺基亚在面对指责时并不会向世人解释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何,但光头会,他勇于反驳任何对他饱含恶意的声音。
而且他骂人的词和我雷同,让我感觉很亲切。
“还有人对我有意见吗?说吧!但是我还是会反驳!!”光头气势汹汹的大声说。
“你才是秃子吧。”某个中分男流着汗吐槽。
“闭嘴!”光头面部表情暴走了。
这时,有个黑眼白胳膊是金属的金发青年从围观群众中越众而出,金发青年喊了光头一声老师。我还以为他会站在众人面前为光头说话,然而他却只是劝光头回家吧。
“哦,好吧。”与金发青年对视一会儿,光头的气消下来了,又回归了简笔画的表情。
金发青年大概是怕再说下去光头会更被众人指摘,所以才劝光头先回家。
这是向围观群众退步。
两人背对群众向街道另一头走去,这时被光头凶住了的群众才反应过来,趁光头背对他们,众人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说什么啊,只不过是一个死秃子而已,自己骂自己,还以为我们怕他呢!”
“去英雄协会联名举报他吧,他这种人怎么配做英雄。还说是为了兴趣,小孩子吗?真搞笑。”
“他的名字是埼玉吧,我听到刚刚的改造人叫他的名字了,我们几个写信骂他去,像这种不知廉耻的人,应该……”
背对众人走远的光头和金发青年像没有听到这边的嗡嗡声一样,但我和诺基亚却听得很清楚。
谣言一旦起头,就不会轻易停止,当着光头的面,所有人都闭上嘴巴,但他一旦背过身去,恶言汇聚的浪潮依旧没有断绝。
嗡嗡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像打不着的蚊子,令人心烦。
我怔怔地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阻止阴影中的声浪。
“嘁——”
身旁传来不屑的轻呲,我这才反应过来,因为发怔,我不知不觉垂下了捂住诺基亚耳朵的手,没了我的牵制,他现在就是一只没被栓住的凶兽。
果然,他下一秒就是招呼都不打的一个咆哮,直接轰向围成一圈的人群中央,掀翻了所有人。
“人类……聒噪得让吾心烦。”
诺基亚跳下咆哮炸出的深坑,黑色的披风在灰尘中扬起,像黑色的翅膀,勾起的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挑衅。
我张开了嘴,却没出声。
别人看不出来,但熟悉诺基亚的我却看得一清二楚。诺基亚不但说话刻意压低声音,用上了“吾”这样的自称,跳下的时候还半龙化了,展现出异于常人的龙爪与鳞甲。
最关键的是,那个咆哮不是他的普通水平,这是放了海了,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死的,都只是跌在地上擦伤而已。
“我是龙的王——阿库诺洛基亚。”他抬起右手成爪,下巴抬起,露出傲慢的表情。
“你们…人类…嘴脸真是丑陋,自以为是、忘恩负义,愚蠢得令人发笑。”他上场就一个地图炮的嘲讽。
“是怪人!”捂着胳膊腿儿站起来的人们惊声尖叫。
“不过这样也好,你们就这样下去吧,这样就没人能阻止我了,哈哈哈哈……”非常非常经典的反派笑,台词也略显生硬。我看着他说这种话,有点替他尴尬,头皮都雷得发麻。
“我会毁灭这个世界,就像毁灭Z市那样,把你们全部都……抹杀!!”他张开嘴张狂地笑起来,露出尖利的犬齿。
虽然我感觉他的演技差到不忍直视,硬生生把自己从boss凹成了杂鱼。但周围的人不觉得,他们很按剧本走的大声喊叫着:“有怪人!有英雄在吗?有谁能对付他?!”
“Z市……他说Z市是他毁灭的,不是那个秃子吗?”
“Z市不是陨石毁灭的吗?”甚至还有人没搞清楚情况。
“可笑,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诋毁谩骂吗?真不愧是劣种族。”他鄙夷地眯起眼睛说:“渺小的虫子,听着,Z市是我毁灭的。”
“那个光头,打碎了陨石保护你们,惹怒了我。如果不是他阻拦了我,不止是Z市,这里,以及世界,都将被吾摧毁。”
“我才是此世之恶!”
原本我看着他拙劣的表演还想笑的,可是听着他说话,我就慢慢不想笑了。因为我忽然意识到,除了光头自己,没有人为他辩解,他的金发弟子没有,我也没有。
最终为他解释的人,是那个阿库诺洛基亚,他的敌人。
阿库诺洛基亚不擅长解释,他甚至从不向世人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他这回却没有沉默。
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中二兮兮的,逼格都掉光了。虽然他露出嗜血的表情,眼神像冷血动物,整个人散发着黑气,一副反派相。但我却觉得他此刻很像纳兹小哥,就是……少年漫画的主角……
之前的流言碎语那两人可能听不到,但这么大的爆炸他们却不可能没有察觉。光头简笔画的脸回过头,白色的披风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