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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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音调哀沉,她喃喃的话语里掺杂了一些隐藏的情绪。

“有的人,甚至会去赞扬、去推崇这种‘凶恶’呢。”

一开始,可能只是因为,自己在恐惧。

可能是遇见了不能直视的画面,可能是被恶意的呵斥辱骂,可能是日日琐碎的苦闷烦躁。

也可能是受到其他人长期的凌虐暴行。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无意间犯下的糟糕和失误不仅没有被指正、反而在浑浊肮脏的泥泞里逐渐长成再也无法根除的“恶之花”。

毕竟身处的环境里,大家都这样呢。

开始喜欢污秽的场景,开始模仿他人的恶语自得其乐,开始刻意的做出恶行。

开始被‘凶恶’传染,直至自己成为‘凶恶’。

“欺凌虐待不如自己强壮的生灵,逼出他们的恐惧,观察这些比自我弱小的存在瑟瑟发抖害怕的样子,甚而至于看到自己在他人身上制造出伤口和痛苦,还会享受这些异常的愉悦。”

“弱小就可以成为被恣意欺压的理由么?”

她顿了顿,又对身边的朋友轻声说起另一桩故事。

“我,最近在看《楢山节考》。”

那是日本古来常见的封闭村落,贫穷、落后、愚昧、疯狂、毫无人性……仿佛所有负面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那种未开化的存在。

以及,隐藏在古老风俗阴影下的弑亲。

“可那毕竟是古时候的风俗吧,现在都……”大概是被“儿子将捆住的老父推入深渊”等几句话吓到了,少女身旁的短发女生忙忙的打断她。

少女沉默,可能也没有多久吧,但等待她下一句出口的时间却是那样的难熬。

“我很讨厌日本长久以来形成的那种文明呢,那种传统的、深埋在每个人骨子里的文化。”

“呃、”短发女生似乎没听懂,她吱唔着续道:“文明?文化?嗯……阿贞你不喜欢茶道、书道、武士道之类的?”

“极端。”少女似乎没听到身旁的问语,只自己喃喃独语:“‘斯巴达文化’、追求极端,渴望强大,弱者只能被丢弃,军……”

她终究没有把那四个字说出来。

“许多部落都是如此呢,生产力低下,经济的落后,无法治愈的疾病疫症,原始的部落为了延续只能通过舍弃弱者的方式来生存,但为什么做出了奉献的强者一旦倒下也会被曾经的拥护者们丢弃鄙夷呢?说是狼群文化,可是……”

“可是?”

“我们是人啊。”

她对着朋友絮絮的说了许多,压成单线的声音难以分辨,喃喃的独语也可能是充满了困惑的问答。

“如果仅因为出生时不够强壮或者成长中得了疾病就要被舍弃,那……我大概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吧?”

“那些为了极端的目的而追求的胜利,不能被称为胜利、不、不对,本质上,那只是一种‘凶恶’的延续吧?”

“真正的强大不是那样的呀,在更可怕的‘凶恶’面前跪倒、通过欺压弱小获得自我满足,遇见与自己想法不一致的人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种人,多么的无能又令人恶心啊。”

“到得最后,周遭空无一人的他们,是不是只能‘共喰い’(自相残杀)了?”

“明明很多矛盾,是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化解的啊。”

少女长叹一声,仿佛全身毫无力气般靠在身边女生的肩上,自嘲的笑道:“我还真是,装着心平气和的样子,心里却总会有这种厌恶的情绪啊。”

“厌恶?”

“我讨厌,会引起恶劣争端的矛盾,真的、真的很讨厌啊……”她的声音陷入低沉,“这样的我,是不是也被‘凶恶’传染了呢?”

短发女生思索片刻后忙改变了‘凶恶’的话题:“那么,嗯……阿贞,资源共享化这样的呢?尽量去减少‘不平等’所导致的矛盾?像做慈善那样,让身处劣势的人能够拥有获得资源的渠道?”

“不过是目前的环境如何判断而已吧?”

“诶?”

“所谓的‘强弱、‘胜负’、‘优劣’,这些不过是目前的社会环境状态下所得出的暂时性结论吧?”

“你的意思是,一个人目前拥有的事物、或者才能,”短发女生琢磨着,“会根据大环境的要求来判定,是不是‘强弱、‘胜负’、‘优劣’之类的?”

“一个人,获得了世俗眼中的‘成功’,真的来自于他自身的实力么?或者,这种自身的实力……”

她靠在朋友肩头,时而絮语、间或沉默,她的思绪言论恍若缥缈朦胧的星云,似乎处于雾霭中难以辨别真容,可是细细查究下,散射出“星云”的“恒星”正熠熠生辉。

“……我眼中的强大不是天生被环境认定成“优越”,也不是孤独的站在某方顶点。”

“……愿意与不如自己的人分享自己的“优越”、去帮助那些无法拥有“优越”的人。”

“……无论何时都能坦率面对自己生活中的起伏无常。”

“……无能者、……果然、还是因为精神不够强大么?”

“……从最初的只是发泄情绪,到享受欺压虐待其他生命的过程,正常时还可以扮作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旦换下另一张面孔就是个纯粹的疯子。”

“……这世上,生灵万物都有自己的模样,树木花草会向阳伸展,猫狗鸟虫没有人类的干涉也可以自在的生存,可是、有的人,不过只是批了一张人皮,撕开那张皮,他们究竟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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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贞后来回想这一天,总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控制的心智,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毫无能够制止的奔流而去。

她不确定究竟是‘……’、还是自我在开口,那些积聚了苦意的语句不断地从她心底渗出。

[如果不跨过那些障碍,我真的能够改变么?]

想要在与光再次遇见前做出变化,至少在没有绫子的地方,自己能够像园子或者兰那样坦荡的直视世界。

心绪乱极,千丝万缕种愁楚仿佛浓俨的墨彩冲撞于四肢百骸间,阿贞深吸一口气,无意识的吞咽感刺的胸口左侧胀痛不已。

[只是想要不再那么压抑,结果……]

园子间或应答,但与之前她在诉说时相同,面对阿贞的低语她并没有松开自己的双手。

“不是遗传了血液基因所以成为这种人,而是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终究自己也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吧?”

[我以为那件事,可以永远压在心底。]

静冈多山,在每一个没有高大建筑物的绿茵场地都能眺望到连绵的蜿蜒崎岖,那是已经朦胧的记忆。

“园子,我搬来东京的那一天,哥哥有去踢球……”她停顿了一下,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薄纱,“真好啊。”

他终于能再次奔跑在球场上了。

可惜,不是在静冈。

幼年的记忆早已模糊,对于自己而言,回忆里酷热的暑天与晴朗的冬日可能都会被混淆。

只有绿茵上的那群少年是清晰的,仿佛抓起笔来就能将那些画面跃然于纸上。

太熟悉了,真的太熟悉了,连她自己都记不清究竟画过多少张那样的场景。

那时坐在球场附近的自己,拿着哥哥递给自己的纸笔,随心所欲的涂抹描绘。

可能是澄澈无云的晴空,或许是路边蓬勃的野杜鹃,似乎有鸣唱“月、日、星”的三光鸟,甜郁芬芳的桂花树不知在多少张纸张上临下,云雾环绕的“玉扇”——富士山却常常只是背景。

毕竟,那些在绿茵上奔跑追逐的少年们总是最有意思的。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为什么七年前的那次比赛后,自己就再也看不到了呢?

我会害怕看到这场篮球赛,是不是因为我早就知道黑子君的眼神,会和那个时候的哥哥一样、黯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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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一下电车就拿出自己练习田径多年的实力,健步如飞奔向代代木竞技馆的第二体育馆,还好还好,他没错过昴的出场。

抓着手机的手掌潮意难忍,烈日下的剧烈运动湿透了他的领口,坐下后他粗喘数声难以平复,还是场上响起的哨声拉走了他的注意力。

|昴,已经不愿再听取我的指导了。|

枣在中场休息时走出场馆点燃了一根烟,看出弟弟昴并没有根据自己的建议训练过动作,他心下不免焦躁,掏出手机时又看到信发来的邮件,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倒不是邮件内容如何,只不过处于“兄弟感情不谐”状态的枣现在想到张嘴闭嘴“小贞啊……小梓……”的信,多少感觉有些不爽(xian mu)。

再一细想,之前信还在他面前吹过什么“……也给我做了一个~~啊哈哈哈~~~~”、“……哦!贞以前可黏我啦!她上小学那会儿每天放学都要到中学部等我一起回家,一直到我高中上补习班哈哈哈……”

啊、更不爽(ji du)了。

不过经这么一打岔,混合着缭绕的烟雾散乱无章的思绪反而渐渐被理顺了。

长叹一声,枣抬起指间,深深的吸了一口。

|呵、怪不得信说到“血缘”时,那么“感慨”。|

枣略露苦笑,之前他们一帮损友聚在一起喝酒时不知是谁起头说到与家人相处不够愉快,结果信抓着话头吹了一通“……血缘什么的,‘血’是与生俱来的纽带、那是运气对吧?但这个‘缘’就要看相处啦!哎哎哎!你们少笑!一方有表示、另一方也得回应是吧?就一个人光搁那想法子逗人乐呵,时间长了再热情满满也要熄火的好伐?……山村你就装吧,还不知道是谁天天……”

枣哂笑两声,耀眼的光线投射在他呼出的烟圈见,飘飘浮浮的幻化出彼时年少的他和昴一同锻炼的印象。

那些已逝的“日常”现如今哪怕只回想一点都是满满的苦涩,枣不觉用力攥紧了手指,还是烟头迸溅的火星让他在刺痛中转移了念头。

|昴、他会明白么?|

枣有些忐忑,却还是抱着些许的希冀。

|信那个时候,贞さん也是在担心他吧?所以……|

“……一方有表示、另一方也得回应是吧……”信的声音在枣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他叹口气,熄灭了指尖中的香烟。

|信,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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