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谨觉得,他真正的暗无天日的生活是纵容了一次君策玩火开始的。
有一次便有第二次,而且次次都是他倒霉。
他早就应该觉察到如今的君策真是铜墙铁壁百毒不侵,不再是那个时候任凭自己的拿捏的黄毛小子了。
龚谨名正言顺的在中宫住了下来,君策倒是没有在提什么恢复丞相之位的说法,朝廷之中谁也不敢再提让太子殿下登位,生怕提这茬儿君策再提起什么别的幺蛾子。
先皇的后事就这么办完了,在这点上,君策给足了先皇面子,礼部那边试探着把规格换成一,君策便找个理由把规格再提升到二,这么一来二往几次,礼部也摸清了君策的意思,便十分大胆的大操大办起来。
直到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君策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今日下朝,张太傅又被群臣给围住了,先皇葬礼各种磕头,让老爷子最近腿脚不便,这几天每次下朝都被群臣围住问东问西,让他主持大局,让他出头劝新皇尽快登位。
张太傅被围的没了法子,一大把年纪干脆坐在台阶上,说道,“殿下何时登位自己早有定夺,你们这般迫不急的的作甚,再这样逼迫老夫,老夫便辞官归田去了。”
啥,撂挑子,这可不行。
朝中可一日无君,但是却不可一日无挡箭牌。
失去了张太傅,以后谁还敢如此的仗义执言。
“太傅大人万万不可呀!”
“我等也是我咱大晋的社稷着想,若是殿下不肯,千万不可逼迫太紧。”
“太傅大人先息怒,此事不急,容明日再做定夺。”
……
众朝臣纷纷做鸟兽散,张太傅方才缓缓起身,一日不死,便要再拖着这把老骨头再奋战到底,他整了整衣冠,向后宫走去。
后宫不见外臣,但是龚谨现在还算不上皇帝的后宫,他要是想见,自然是能够见到的。
此刻的龚谨,正对着御医送来的一碗药汤子愁眉苦脸。
君策简直不是人。
四师哥留下的药,他要喝,太医开的药,他也要喝,每天喝下去的药比饭都多,他仿佛觉得人生了无生趣,再这样下去,他等不到四师哥的解药,便已经被这各种各样的药喝死了。
龚谨从一开始的□□到撒泼耍赖甚至到最后以死相逼都用上了,依旧没用,在君策盈盈的目光注视下,被迫喝的渣都不许剩。
凌十一皱着眉头,“五师哥,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瘦了呢。”
龚谨盯着药碗,你他娘的才越来越“受”了呢!
想罢没好气的扫了一眼对面铜镜上的脸,的确似乎又小了一圈儿,下巴尖的都能戳人了。
“我要吃点好吃的,你去食为天给我买俩个大猪蹄子补一补。”龚谨说道。
凌十一点头,“好,五师哥您等着,我这便去!”说完便一溜烟儿不见了。
龚谨追出门,“那个,钱,我没钱……”
凌十一房梁上探出一个头,“前几天刚从苏大人那里诓来了银子,五师哥放心,买俩个大猪蹄子绰绰有余。”
张太傅咳咳了俩声,“连吃个猪蹄都要出去买,可见御膳房的御厨都该换了。”
龚谨嘻嘻一笑,“哪里哪里,这不是想着宫中的御厨也不是专门给我预备的,这般的白住已经是十分不好意思,吃的么,还是要自掏腰包比较好。”
简直是厚颜无耻到了极致!
你跟君策穿一条裤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掏钱自己再买一条。
张太傅本以为这般得意的人当时春光满面,不料却是脸色苍白,眼角发黑,愈发多了一分怜爱。
“可是最近御医侍奉的不好,怎地还这般的一脸病倦之色。”
龚谨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最近药喝的太多,胃口全无,太傅找我可有事相谈?”
“或许今日老夫前来,是专门骂你的。”张太傅闻着屋内的药味,打趣道。
“如今落了人口实,骂俩句就骂俩句呗,反正我身上也没几两肉可少了。”龚谨丝毫不在意,也跟着插科打诨。
给这老头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会儿跑到龚谨这里来大放厥词。
毕竟,张太傅会倚老卖老,但是却又不傻。
“其实,老夫我这次来,是为了殿下登位的事情而来,如今先皇已安葬入陵,殿下为何还不肯登基,这样拖着,似乎不太合乎礼法。”
龚谨心里把这老狐狸骂了一百八十遍,君策不想当皇帝你找他去呀,找我干嘛,难不成你想让我当呀。
“嗯,确实。”他才不想往自己身上揽事儿。
“龚谨呀!老夫知晓你与殿下情谊颇深,若是由你出面相劝,自是比我们这些人好上千倍万倍。”
听听,这是人话么。
这意思再明了不过,外人说一千句一万句,不如他龚谨一句枕头风。
龚谨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太傅大人真是高看我了,我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还谈什么千句万句,我保证,出了这个门,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想着要我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