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带着一身何夕燃身上的烟味,抄小道逃了。
边逃便把身上的裙子假发扯下来,裙子底下还穿着短裤短袖,何夕燃刚刚把手伸进裙子底的时候,吓得苏安以为会被他发现。还好一切顺利,苏安把这两样东西团了团,一把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理了理头发,笑嘻嘻地对着垃圾桶道:“何叔叔,带着你的东西滚垃圾桶去吧,拜拜喽。”
修身养性的美好生活就在眼前,苏安心情大好。
他掏出手机给程苏青发了一个平安勿念的消息,再抽出电话卡收好,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公园,苏安转身离开。
脚步轻松,转眼就没了身影。
*
夕阳西下。
昏黄阳光打在何夕燃的身上,他已经坐在写生的地点等了一整天。画板上方的肖像画已完成了大半,脸部色调浅浅,还未精细第二遍。
这幅画从苏安走了之后就没有被动过一笔。
花丛在脚边被吹出了草动声响,何夕燃的画框驾上已经落了满满一层烟灰,空的烟灰盒扔在一旁。何夕燃闭着眼掐灭了最后一根烟,扔在了一旁,缓缓睁开眼。
这处偏僻,安静极了,没有脚步声前来。
程苏安。
何夕燃垂下眼皮,摩挲着手指上的老鹰戒指。心绪的起伏逐渐变大,最后形成遮天蔽日的黑云。
他跑了。
*
苏安一路溜了老远,找到酒店之后先和医院定下了拿化验报告的时间。之前因为陪何夕燃玩,硬生生地又往后推延了好几天没去拿报告,苏安差点急得滚床单都没精神。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裹在被窝里点外卖的时候,苏安又不由对何夕燃升起了感激之情。
多亏了何夕燃大方有钱,他才有现在胡乱挥霍的时候,呜呜呜,真是一个好叔叔。
看着银行卡里一长串数字,苏安美滋滋,虽然和叔叔拜拜了,但他还是喜欢何夕燃的。毕竟有钱人又帅,除了在床上凶了一点之外没什么地方不好。
哦,还有太自我。
没事,有钱人嘛,自我是个小问题。苏安灵魂都要被金钱腐蚀掉,他抱着手机亲了好几口,大手一挥,把以前想吃但没有钱买的东西全都点了一遍,乐颠颠迎了十几个外卖小哥上门。
享受完这样美好的一天,苏安第二天满血复活,跑到了医院去拿化验报告。
医生详细给他讲解,“化验结果显示,药物并没有任何问题。”
苏安虽然早已做好准备,但事到如今还是失望,“就是镇定药?”
“就是镇定药,”医生肯定点点头,拿出另一份药物鉴定,“你看,和原材料没有任何区别,还是最新研制的一款镇定药物,几种含量都在标准范围之内。”
“最新研制?”苏安敏锐追问,“有多新?”
医生一愣,认真想了想,“三个月前才引进国内,这批药和上一批药物其实没什么差别,只是成分含量有所不同,效果相差不离。药物更新以后,市面上应该卖的都是最新款的药物。”
苏安一无所获,他轻轻叹了口气,“谢谢医生。”
药物没有问题,和何翡雨的死亡时间也对得上。苏安的这瓶药好像白偷了,连带侦探社发给他的消息,所有都成了一张废纸。
回去的路上,苏安难得丧了起来。楚特助手里有沈长修的证据都把自己搞得深陷泥潭,苏安没钱没势,如果之前都是白做了准备,那他到现在还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抓到沈长修的把柄。
不过没丧几秒,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坐在一旁的座椅上认真研究报告。
苏安是打不死的小强,一蹶不振这四个字向来不在他的字典里,只要能活下去,苏安的乐观都能让人看得嘴角直抽。
然而认认真真地看了报告好几遍,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看来这条路被彻底堵死了,苏安收起报告,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脚步一顿。
室外廊道树影婆娑,簌簌风声席卷而来。苏安原地愣了一会,突然翻出背包里面的药瓶,在一群英文字母当中艰难地找到了一瓶药物的颗粒数目。
1粒、2粒……25粒,苏安眼睛一亮,转身就往检验科跑去,一路跑到刚才那位医生面前。
医生惊讶看他。
苏安气喘呼呼,汗水从鬓角滴落,“医生,我当时给了你4粒药对吧?”
医生懵了,点点头,“对啊,是4粒。”
那就是药瓶子里一共有29粒药。
苏安瘫在墙上散热,拿出药瓶。
——上面写着瓶装28粒。
沈长修换过了药。
*
如果不是厂家失误,苏安猜测是沈长修换过了药。
里面的药物没有问题,就是镇定药,但却无缘无故多出来了一颗,会不会是因为这些药瓶本来装的不是镇定药,这只是在何翡雨事发之后被换回来的药物?
苏安在路边慢慢走着,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思索。
老护士曾经说过,她们不可以在何翡雨面前提起精神疾病的话题,因为会刺激到何翡雨敏感的神经。又说何翡雨不像病人,因为她从来没有在护工面前发过病,一直在积极配合治疗。
何夕燃说何翡雨是他母亲出轨后的产物,何翡雨应该是健康的,她没有继承到父亲的家族遗传病,她根本就不是精神疾病患者。
但为什么何翡雨死的时候会有精神疾病发作后的证明?苏安的思绪逐渐清晰。
或许何翡雨确实生了病,她的病症需要按时服用药物,但却并不是精神疾病。她是理智的,温柔的,甚至和年轻的护工们也能相处得很好。
沈长修知道她没有患有精神疾病,所以不允许其他人在何翡雨面前提起这件事,以免让何翡雨知道他的打算。之后,沈长修又换了何翡雨按时服用的药物,这或许是一种能让何翡雨精神紊乱的药物,在何翡雨跌落阳台之后,这样的精神状态就证明了她死于病发意外。
沈长修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将药物换了回来,让镇定药成为验证何翡雨是精神疾病患者的佐证。
这样就顺畅了,苏安回过神,转身往后一走,却撞上了一个人。
“小少爷,”对方道,“您还记得我吗?”
苏安一怔,抬头看去。撞上的人有些眼熟,好像是沈长修身边新聘的助理。他立刻转头看了看周围,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新助理礼貌道:“小少爷,先生就在车上,这么巧在路上遇见了您,不如上车送您一段?”
沈长修是不是跟了他一路。
看没看到他从医院里出来?
寒意升起,苏安面上不动声色,他摸了摸兜里的手机,腼腆上了车。
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车厢,朝着黑暗中一笑,软软叫着:“姐夫。”
“安安,”沈长修的声音传来,“要去哪里?姐夫送你去。”
还是一样温柔,看不出什么异样。
苏安却很谨慎,他脸上的笑容很甜,“我正要找一家餐厅吃饭。”
“好巧,”沈长修接话,“我正好要去餐厅,一起?”
沈长修现在在苏安的眼里就是一个杀人犯,和杀人犯同乘车简直刺激极了,苏安呵呵笑道:“好呀。”
一路到了餐厅,等坐到明亮的包厢里时苏安才觉得活了过来。沈长修细细打量着他,感叹似地道:“安安变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