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宾客散去。
白简儿让姨娘和庶妹们回去休息,自己单独陪陪虞曦月。
抚摸着她安详、美丽的容颜,白简儿心痛到麻木,欲哭已无泪。
她呆呆地跪在那里,机械的将纸钱一片一片地放进火盆内。
一串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身缟素的白景瑜跪在她身边,拿起一边的纸钱,也往火盆里放。
跳跃的火焰,炙烤这姐弟二人悲伤、苍白的脸。
二人谁也没说话,看着纸灰如一只只黑色的蝴蝶,在火焰中飞舞。
又一串脚步过来,白谨堂跪坐在他们身后,大手拥住姐弟二人的肩膀。
三人就这么默默地烧纸,悲伤在他们之间流淌,却不需要言语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白简儿将最后一片纸钱扔进火盆内,轻轻地道:“娘亲的墓地选好了吗?”
白谨堂是新贵,刚从边境回京几年,根本没来得及置办家族墓地。
白谨堂清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道:“云清道长这几天一直在京郊寻找,找到一处风水好的山头,正在日夜修建坟墓。事情太突然,坟墓不会太豪华,恐怕要委屈你们的娘亲了。”
白景瑜道:“娘亲不会在乎那些的。”
白简儿想了一下,道:“能不能把那山头买下来,作为白家的墓地。最好连同周围的田地也一并买下来,作为白家墓地的义地。
朝廷风云变幻,若是将来有个不对,那里也算是白家子孙的退路。”
历朝历代家族墓地和供养先祖墓地的义地不纳税,家族出事,抄家的时候,也不会列入被抄财产之内。看守义地和墓地的子孙,也不会被诛连。
当然,看守陵墓的子孙也不能入仕为官,需要老老实实的守着墓地或者住在义地的庄子里。要不,大户人家总是把犯错的子孙遣去守陵墓呢。
白谨堂听了颇为动容,拍了一下额头,“你看看,我这做爹爹的,还不如女儿想的长远周全。”
白简儿看着他满头花白的头发,眼眶一涩,“爹爹只是一时没想到罢了。”
白景瑜靠在白谨堂宽阔的胸膛上,道:“爹爹一定要节哀,早日从悲伤里走出来,您是白家的顶梁柱,儿子还得依靠您呢。”
英雄铁汉,此时也不由落泪。
白谨堂常年征战在外,对白景瑜这个病弱的嫡子并不在意。白景瑜知道虞曦月心里的痛苦,对这个父亲也不甚亲近。
此时,表现出正常孩子的软弱,让白谨堂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男儿泪无声落下。
但在儿女面前落泪,总是尴尬,忙转过脸去,用袖子将眼泪擦干,道:“我让人去打听一下,那山上是否有居民,山下的土地,是否愿意卖。”
“不用了,”顾之行走了进来,雌雄莫辨的俊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肃穆地道:“我早已派人去办此事了。山头已经谈妥,可以买下来。山上住着几户猎户,山下有两个小村庄。还有两个庄子,牵扯到京中权贵。”
他跪在火盆前,拿过一些纸钱往火盆里放,继续道:“我已经派人去交涉了,猎户得了安家银子,乐意搬走。两个庄子也好办,京中权贵知道咱们的身份,只要价钱合适,不成问题。就是两个村庄的农民,不愿意将赖以生存的土地卖了。”
白简儿点头,“此事不急,慢慢来。实在不行,用我的庄子换,多给一些土地和银钱,他们会愿意搬家的。”
顾之行道:“你不用操心此事,有我们男人在呢。”
白简儿也不跟他客气,“好,花多少银子,从我的分红里扣。”
顾之行淡笑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白家的上门女婿,白家的祖坟还轮不到我出银子。”